“知道又如何？”海二爷冷冷道，转头看辽阔的湖面，指腹在玉簪上来回轻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兀自一笑，“我何需将他放在眼里！”
“那好，”游徐益道，“老子等着喝你两个的喜酒！”
海二爷背对着游徐益将玉簪收进袖中，手微微摁住，一笑，掷地有声的说：“好！”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二爷，雨来了。”游徐益道。
海二爷半侧过身看向游徐益，眼底一片冰冷，却笑谈道：“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乱世将至，尔欲何为？”
“夜黑风高，正好厮杀！”
“不怕？”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何惧之有？”
话音刚落，暴雨突袭。真正是‘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海二爷负手立在栏杆前，仰头看天，轰雷掣电，黑云压顶，任凭冷雨砸在身上，他自岿然不动。
“你看什么？”
“上天！”
“做甚？”游徐益在他耳边吼，雨打进嘴巴里，他歪头吐了一口，听到海二爷回答——
“问天借命！”
“你倒癫狂，老天不借又该如何？”
海二爷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眼中的肃杀之意震得游徐益愣了一瞬。大手拍上游徐益的肩，力道大得差点拍碎他的骨头，游徐益咬牙强忍，又听海二爷说话：“逆天改命，又有何妨！”
“说得好！”游徐益内心亦蒸腾起一股热气，迅疾蔓延至四肢百骸，自出生便是不由自己的命，原本也打算破罐子破摔的活一辈子，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时问阎王讨个好，投个殷实的人家，平平顺顺足矣，倒从未想过逆天改命这话，是了，人不为我，天诛地灭！
海二爷张狂一笑，遥远处一道闪电开天辟地，轰隆隆地动山摇。
玉树正睡着，偶然听得脚步声便支起身子，伸手去撩床帐，电光火石中，海二爷推门进来，身上湿透了，走到哪水滴到哪儿，浑身都是冷气！玉树连忙穿鞋下床，微蹙眉道：“你淋雨了？”
“嗯。”海二爷脱去外裳，正要脱里衣，想起两个已和离了，便绕到屏风后，沉声下令：“着人备热水。”
“好。”玉树披上外衣，开门出去了。
浴室狭小，巧云不断往桶里添热水，热气翻滚、雾涌云蒸，周身冷意消退，海二爷舒适的排开双臂，锐利的目光看向玉树。
“为何这样看我？”玉树问。
“你很美。”他沉声说，却并没带任何感情。盯着玉树看了一会，他闭上眼，仰头靠在桶沿上，享受着从头顶缓缓流淌的热水，忽然想起了从前的往事。那是父兄出事前两个月——
海家人没有热心肠。他海家二爷更是脾气最臭的！饶是他冷心冷面，可对着最会撒娇的莲华，他什么都拒绝不了。
明晓得带她去上课会遭人笑话，他还是常常背着她去。那日正巧是最严厉的老夫子的课，也是他最喜欢的课，分明严肃的叮嘱过莲华莫要吵闹惹事，她也答应得很好，不过半柱香便同老夫子的小孙子打了起来，那小子比莲华还大两岁，却打不过莲华，被摁在地上揍得涕泪横流、哭爹喊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