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故人遇
咚咚。
“报到。”孟揽玥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好，回去坐吧。”郭教授难得好说话。
回到座位上，孟揽玥把手机放在了方佳黎手里，道了声谢。
方佳黎随意地把手机扔回她手里，“这个送你了，我还有五个，够用。”
孟揽玥心不在焉地把手机又塞了回去，趴在桌子上说道，“我不要，你买了六个手机给你家哥哥们打榜刷数据，这每一部手机都代表着你一位男神，我可不敢让您忍痛割爱，我还是攒钱自己买一个吧。”
方佳黎耸耸肩道，“等你攒够了估计8g都上线了，我可不想跟你半月一封书信来往。而且……这部手机的那个爱豆，我刚脱粉了。”
孟揽玥坐起了身子，面无表情地伸手把方佳黎怀里的手机又拿了回来。
“那谢了，正好最近没钱，回头满足你一个愿望抵了。”
方佳黎笑了，“你就没有钱过，再说了你觉得本小姐缺什么吗？”
孟揽玥看了一眼教授，见他没有注意这边，于是放心的继续小声说道，“这不是还有金钱买不到的吗？比如什么招财进宝、安身立命、多子多福之类的。”
方佳黎笑的更开心了，“大姐，你逗我呢？”
孟揽玥耸肩道，“行了，算上你上次请我吃饭，太贵了我没钱还。就满二送一，记你三次吧。你可不能再对我这么好了，再这么下去你下辈子我可能都得管上了。”
方佳黎快被她逗死了，“说的就跟你能保我逢凶化吉，世世无忧似的。”
孟揽玥耸耸肩。
下课了。
孟揽月和方佳黎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揽玥，下个月有三天假！我已经在做计划表了！我们要不要去爬山？”方佳黎是个小富二代，对于享受生活有独到的见解。
孟揽月想了想，道：“怕是不行，那几天正好我有个朋友结婚，我得去参加婚礼。”
方佳黎惊了，“你朋友都结婚啦！赢在了起跑线上啊！是你同学？？？”
孟揽玥摇头道，“不是同学，算是发小吧，比……我们大，大很多。”实际上，孟揽玥也分不清她跟那大魔头谁更老。
方佳黎兴奋道，“哇，我好想听你朋友的爱情故事啊！帅吗？”
孟揽玥笑道，“帅不帅我倒是看不太出来，反正挺坎坷的，我原来一直以为他会注孤生，没想到一千年了苦尽甘来，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对于这个一千年，方佳黎没在意，只当她在用夸张的方式表达时间久。
“我也好想参加婚礼，好像比爬山有意思哎，你朋友还缺不缺伴娘……”
孟揽玥笑得开怀，“人家不用伴娘，都是伴郎。”
“啊？为啥？”
孟揽玥但笑不语。
方佳黎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颇为遗憾道，“那我要一个人过节了嘛？寝室其他两个小朋友把学习当做了毕生追求，放假当然是要泡图书馆的。只有你我学渣相依相伴，知己难求。结果你去参加婚礼，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呀。”
孟揽玥有些抱歉，说道：“那你回家呢？”
方佳黎哭丧着脸道，“我家也没人，我爸我妈要在店里照顾生意，我和你说过的吧，我家是开连锁超市的。”
孟揽玥思考了半晌，说道，“那，你跟我去吧。”
方佳黎愣了，随即惊喜道：“真的可以吗？会不会不方便……”
孟揽玥莞尔，“这倒是没事，他那边大的很，就是可能采光不大好。”常年污漆嘛黑的，举报婚宴这段时间喜庆多了，黑中带着红光。
方佳黎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的朋友结婚，我这个陌生人去了，人家会不自在的。”
孟揽玥无所谓道，“都行，随你吧。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不自在，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方佳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吃了饭就一起慢悠悠的往寝室走。
刚走一半，方佳黎手机突然响了。
方佳黎掏了三回才拿对，手机太多也是个麻烦。
“喂？妈，你怎么了？慢慢说，怎么这么慌张啊？”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你别吓我！好了我知道了，我暂时不回去，那你和我爸咋办？”
挂了电话，方佳黎脸都白了。
孟揽玥好心道，“怎么了？”
方佳黎脸色极为不好，声音颤抖道，“我家的店铺，出问题了。”
方佳黎跌坐在学校花坛边上，绝望极了。
孟揽玥听她断断续续的讲完，终于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她家24小时超市从上周三开始，这都好几天了，每天半夜12点，有一堆稀奇古怪的人进来买东西，给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结账，有给银票、小珍珠、碎银子、金锭子的，更有甚者，还有给纸钱的。
这么一听，孟揽玥心里就有个大概了，估计是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意外触碰了某种禁制，让这些奇怪的家伙误以为这是可以为他们敞开的店铺了。
于是孟揽玥拍了拍方佳黎的肩膀，安慰道，“佳黎，别难过！甭害怕！这都是小事情。明天后天是周末，两天足够解决问题了。”
方佳黎握住了孟揽玥的手，惊喜道：“你有认识的高人？”
孟揽玥：“……”难道我看起来不高吗？
“我先去看看吧，必要的时候再联系外援。”
孟揽玥掂量了一下，十世轮回之罚这是她最后一世，依现在她的状况，法力只能恢复三成，但是即便是三成法力，对付一个单纯的禁制问题应该无妨。
想到这里，她冲着方佳黎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因为方佳黎的座驾半路抛锚了，于是两个人只好坐上了通往方佳黎家的长途客车。
“我们去你家的总店！我想问题之源应该在那里。”孟揽玥肯定地说道。
方佳黎疑惑道：“你……”
孟揽玥紧紧握住方佳黎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沙哑了，“我真的好久没打架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次能用一用我那快要生锈的玥华！”玥华是她的佩剑啦，一千年了，她只是在某一世当厨子的时候祭出过它来切过几回菜。
方佳黎：“？”她有点后悔相信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突然，一个急刹车。
“卧槽！师傅！干嘛呢？？？我想坐车回家！不想直接飞回去！”方佳黎门牙嗑在了前面的椅子背上，于是愤而怒骂道。
师傅也很生气，因为前面的马路中间，横躺了一个黑衣男子。
令师傅暴怒的是，这个黑衣男子躺在马路中间快乐的玩手机。
“喂！前面的！脑子进水了吧！躺马路中间不要命了！”司机开窗怒吼道。
“咋回事啊？我就睡了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孟揽睡眼惺忪道。
方佳黎愤怒地摇摇头道：“好像是前面马路中间躺了个人。”
孟揽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我去？死的？”
方佳黎大喘气道，“躺了个人在玩手机。”
孟揽玥：“？”世界大了，真是什么蛇精病都有，她有点想让冯夷给对面那部手机打电话。
黑衣男子把手机揣在了怀里，瞥了一眼车牌号，点了点头，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他头发很长，长到腰际。墨黑色的长发配上一身古色古香的黑衣，暖阳如同镀金一般洒在身上，加上早春的微风一吹，竟格外有种仙风道骨之感。
一眨眼，男子不见了，再一眨眼，男子已经到了车门口。
他儒雅地伸手敲了敲车门，车门应声打开。
司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操作，门自己开了。
当他站在大巴车上的一瞬间，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孟揽玥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找到了。”男子冲着孟揽玥璀璨一笑。
他这一笑不打紧，孟揽玥脑壳一晕，脑子里顿时除了八个字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地只有八个字……
混蛋玩意，
颠倒众生。
待到孟揽玥回过神来，车已经缓缓开动了，男子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她的身边。方佳黎则不知什么时候如痴如醉地挪坐在后面的位置上，盯着他看，仿佛迷了心智。
“你竟在凡间用了魅术？？？”孟揽玥不可置信地问道。
男子笑着摇头道：“我没用啊。”
孟揽玥不信，怒道：“骗傻子呢？”
男子莞尔，“你傻啊，那是因为本神君魅力太足，你现在又是肉体凡胎，自然抵抗力弱些，习惯就好了。”
孟揽玥眼眶生疼，真的不想跟他多言语。
都她妈一千年了。
都说人性凉薄，但是她都做了一千年人了，经历了那么多世轮回，怎么都没凉薄得下去？
人的十生，足够忘干净一个人，原来不够忘记一个神。
“这么多年没见，你突然找我，什么事？”
孟揽玥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让语气听起来平静而淡然。
这并不容易，即便是他做过无数伤她心的事，即便一千年没有温习过面对面的感觉，再次相遇，她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对他笑，那种感觉像极了漫山遍野盛开的山茶花、垂死挣扎之后突然掉落在浩瀚江海里的游鱼……
她不得不反复在心里念清心咒，把周身仅剩的法力全部加持进去，才能堪堪控住一时半刻。
她不想让人察觉这狼狈的样子，尤其是眼前人。她孟揽玥生前身后，都不该如此卑微迫切地去渴求一份红尘牵绊、神明垂怜。
“不突然！哪里突然了！”
意外地，他的语气一点也不平静，甚至让孟揽玥听出几分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不知所措来。
孟揽玥诧异地看着他，难道，他不是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自己吗？
“钟吾璮，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见比较好，真的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你躺在马路中间，别告诉我就为了堵我。”孟揽玥叹了一口气，不论那背后是什么，她都不想追究了，做了这么久的人，她也学会了趋利避害。
他还是笑着，仿佛没听到她说什么，又仿佛对一切都满心欢喜，歪头道：“你叫我全名也很好听，但是我更喜欢你叫我寒霖。”
孟揽玥无奈道，“钟吾神君，我在跟你玩闹吗？”
他依旧笑着，眼中的固执却坚不可摧地仿佛一个偏执狂，“我说，我更喜欢你叫我寒霖。”
孟揽玥默而不语，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叫他全名，她也只会在气极了的时候，才会一字一顿的叫他钟吾璮。
一千年了，他怎么连脾气都没变。可是总有什么是变了的，什么变了呢？是她变了吗？是啊，她以前不会这么坏脾气地对他讲话，小心翼翼还来不及，哪里会这样肆无忌惮。果然是凡事不抱奢望了，就会正大光明许多。
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孟揽玥妥协道，语气柔和了下来，仿佛把满身的刺强行掰碎了才收了一半回去，她说：“好，好，寒霖，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我听着。”
寒霖抿唇，随即道：“我不是你的跟班吗，自然是跟着你啊，这还用问？”
孟揽玥瞪大了眼睛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你神殿里积压的工作都做完了？”
寒霖挠了挠前额，“我？我有什么工作？”
孟揽玥张开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合上了，是啊，他看文书超过一行就会睡过去，能做什么工作。
“玥儿，你发什么愣啊？”一张朝思暮想的俊脸突然放大了高清移动着出现在眼前。
孟揽玥有些呼吸不畅。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躲避着，直到脑袋抵在了玻璃窗上。
“你别这么叫我，离我远点。”她有些窒息。
寒霖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靠在了孟揽玥肩膀上。
天，孟揽玥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想了几百次再见的画面，什么再见不相识，再见是死敌，就是没想过会是这般……旖旎暧昧？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危险至极的想法赶了出去。为了保持清醒，她一路上都在默念心经。
还好，车到站了。
站在客运站出口，孟揽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赶紧把我朋友弄清醒。”
刚刚在车上，为了让大家保持安静，寒霖略施了一个小术。
见被识破，他也不言语，只是乖巧地隔空点了一下方佳黎的额头。
方佳黎这才如梦初醒，恍然问出了人生三大疑惑：“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孟揽玥毫不留情地打了她后脑勺一下。
她懵了一瞬，自己回答了自己的疑惑：“我是方佳黎，我在我家这边的客运站门口，你是我闺蜜孟揽玥，和我回家处理麻烦。”
孟揽玥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十分钟，三个人坐上了出租车。
“那个，坐在副驾驶的古装帅哥大兄弟，你是拼车的吗？”方佳黎问出了心中的大疑惑。
孟揽玥愣了，噗嗤一下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钟吾神君？拼车的？古装帅哥大兄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霖倒是没有生气，笑着看了看孟揽玥，温和地说道：“小妹妹，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揽玥的朋友，过来帮忙的，我叫钟吾壇。”
方佳黎花痴道：“好好好！钟哥好！孟揽玥！你怎么从来没说过还有这么帅一朋友！”
孟揽玥：“呵呵。”
“那钟哥，麻烦你挑个机会换个衣服吧，这太浮夸了。”孟揽玥随口调侃了一句。
寒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一亮，笑着问道：“你叫我什么？”
孟揽玥叹了一口气，这个狗东西……
“寒霖。”
“哈哈，好，下车就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