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苏亦安情不自禁的看了澹台若初好几次,两人虽然只是相识一上午,但苏亦安总觉得此时的澹台若初才是真正的澹台若初,在众人面前的他似乎包裹着厚厚的盔甲让人无法看透,苏亦安更喜欢这个真实的他。
苏亦安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有的人即便初次相识也能相处的舒服且默契,苏亦安二人便是如此,澹台若初不说的,苏亦安也不会多问。
“爹,娘。”
两人兜兜转转到家门口已是饭点。房门没锁,苏亦安便带着澹台若初推门而入。
苏亦安家是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院里种满各式各样的药材,苏芪正在院里修剪。院里有棵大树,树枝上垂下一只秋千,秋千的座椅和链条上都有严重的磨损。院子的一角放着一张石桌三张石凳,石桌旁便是练武场。
他的父母一定时常陪他吧,一起荡秋千,一起练功,多好。
澹台若初立于门前望着小院发愣,脸上带着些许羡慕。
“安安,回来了?”听见脚步声苏芪还未抬头便笑道。
”咦,澹台你怎么来了?”看到澹台若初苏芪略微吃惊的问道。
“芪叔,您是苏亦安的父亲?”澹台若初也是微微吃惊。
澹台若初时常在大长老巫佗那里遇到苏芪,听巫佗讲两人相识快十年。虽然明面上苏芪只是为他采药的一名凡人。但事实上两人相识于十一年前,当年巫佗下山为宗主夫人寻找一罕见药材,不慎被山间的妖兽所伤。
后来虽万幸逃脱却因受伤过重,晕倒在山下,被采药归来的苏芪所救。后来巫佗便是让苏芪为他采药,长此以往两人志趣相投便时常一起探讨药理。巫佗也不介意苏芪为一名凡人,两人颇有几分知己意味。澹台若初万万没想到苏芪会是苏亦安的父亲,此时微微有些难为情,小脸通红。
“哈哈,是呀,你们何时认识的?看来安安很喜欢你,都把你带到家里来了。”苏芪爽朗的笑道。
苏亦安平时里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除了林亦辰以外根本没有朋友。此刻苏芪见苏亦安居然带澹台若初前来,心中很是欢喜。
只要他愿意与外界相处,苏芪便不再那般担心。况且澹台若初作为大长老的弟子品行兼优,苏亦安同他多接触,大有裨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苏芪作为苏亦安的父亲这样直白的说苏亦安喜欢澹台若初。澹台若初也知道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可还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答话,小脸更红了。
“安安,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鱼香茄子、水煮鱼、回锅肉。快来吃饭了。”屋内苏西欣喜的喊道。
“走,澹台吃饭去了,不必拘谨,把这当自己家。”苏芪笑着对澹台若初说道。本就非常不好意思的澹台若初听到此话脚下一踉跄,赶紧正正神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跟随苏芪一同入正厅。
苏西正在忙前忙后准备饭菜,今日的她身着深蓝色棉麻布衫。虽看上去已有五十,却是风韵犹存,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看上去与普通妇人一般无异。
苏西一见澹台若初前来,立即展现出一位老母亲的关怀。不断向他打探二人何时认识,何时相熟等等,将澹台若初问的微微不好意思,才在苏芪的劝说下作罢。苏西平日为苍武宗做甜食,澹台若初这般宗门的风云人物她自是认识的。
饭桌上早已经摆满了菜,都是普通的巴蜀家常菜鱼香茄子、回锅肉、水煮鱼,道道都是色泽亮丽、鲜香扑鼻。
苏亦安习惯性的去帮忙拿碗筷,苏芪则安排澹台若初坐下,苏西端上最后一道番茄鸡蛋汤。即便是平平凡凡的一顿饭,一家人也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参与其中,很是温馨。澹台若初看着各自忙碌的苏亦安一家,心中羡慕不已。
四人边吃饭边拉着家常,澹台若初时不时打趣一下苏亦安,苏芪和苏西便在一旁看他们打闹。一顿普普通通的午膳,澹台若初却吃的格外开心。他很喜欢这种氛围,他已经太久太久未曾感受到这般温暖的家庭氛围。
他原本以为他这些年已经学会把自己伪装的很坚强,坚强到不再有丝毫脆弱的地方。他的身份也不给他脆弱的机会,他必须学会一个人承担起这一切。可未曾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似乎把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悄悄打开了一条裂缝。
午膳过后,苏亦安送澹台若初出门后归来,见苏芪正带着颇有深意的笑看着他,苏亦安满眼疑问。
“安安,澹台是个好孩子,若有闲暇便多带他到家里来。”说完苏芪便带着他那老父亲的慈笑低头修剪药材。
苏亦安乖巧的点点头,他心思单纯倒并未多想,如同往日一般进屋打坐。可今日却是始终无法入定,脑海中思绪万千。
无奈之下苏亦安也不再修炼,自怀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青色晶石小心把玩着,听父亲说此物叫做霜魂晶带在身上有抵御寒气的作用。自苏亦安记事以来便一直有四物相随,一就是这霜魂晶,二便是他脖子上戴着的玄天琉璃珠,三和四便是他体内的两套无用的法门。
虽然苏亦安一直未曾修炼出念力,可他从小便在修炼这两套法门。或许便是因为这法门的原因苏亦安那瘦弱的身形才拥有与林亦辰这七阶武者相媲美的速度和力量,但除了这一点和疗伤之用以外,这两大法门对打通奇经八脉却并无丝毫作用。故而这两套法门又被苏亦安叫做无用法门。
“无论何时何地,万万不可放弃修炼霸皇决、蒙尘决,亦不可对旁人提起,切记”。
自有记忆以来,苏亦安脑中便始终铭记这样一句话。苏亦安不曾记得谁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可这句教诲带着威严似乎铭刻于脑海之中,不容置疑。
幸亏苏亦安是一个既然选择去做便一定要做好的执着之人,否则这丝毫不见实际性效用的法门谁能一练便是十多年。
虽然旁人都认为苏亦安只会是一介凡人,但苏亦安心中始终有自己的信念,他的信念便来源于他深信不疑的父亲,父亲曾经说过他一定可以的,他对此从未怀疑过。他对苏芪的信任不仅仅是来源于苏芪是他的父亲,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父母的秘密。
父母二人在外人面前皆是一介凡人,但苏亦安知道他们曾经也是境界高深的修炼之人。只是这十多年来每逢生辰之日都以念力为他梳理体内寒气,造成二老经脉受损不可修复,才显现年迈姿态,否则以他们念力之深厚大可保持年轻的容颜。
他并非林亦辰那种大志向之人,他不爱名不爱利只希望能够守护父母,一家人幸福生活,足矣。
可如今看着父母因为他屡次受伤,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每次念及此事,苏亦安心中苦涩不已。父母如此善待他,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耗费功力,一步步迈向衰老,甚至……苏亦安不敢往下想,可直至今天他都未曾修炼出念力,他由能如何呢?
难道真的只能沦为一介凡人吗?
“凡人”,这两年苏亦安听过太多次这个称呼。虽然他自认属心智坚定之辈,但架不住那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况且事实就在眼前,明日便是他的十五岁生辰。有时候他也会迷茫,但他却从未想过放弃。
可如今即便他再怎样挣扎,似乎都看不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