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虽小,但马是千里良驹。车旁配的人手侍卫,都是曾在县衙府里侍奉的熟手。
海临深将严茗扔到后面载物的车里,自己独享羊毛软毡垫。
他仔细思量好,明天怎么说话,才能从那位夫人手里多捞几颗珠子。
看那位对严茗志在必得的模样,想来一定与陈修关系匪浅。
夜行山间,奔驰赶路。
严茗两只眼睛红肿着,眼底乌青一块。马车颠簸,又与货物挤在一块儿,严明心里难受,睡不熟。待进了城关,下车时才觉脚下虚浮无力。
她幼年时已经被人卖过一次。没想到十年之后还是躲不过被当成货物的命运。
琼云观居于闹市,香火旺盛。后禅院里几间禅房空置无人。
秋深,枝干无叶,地上无尘,院中四下一净到底。
住持姑子命人看茶待客。
屋里点着袅袅檀香。
海临深将她扔到后山禅院后便自去了。不多时,庭外一个青玉色袄罩素裳的女子缓步前来。
她是着道观的观主,却是个方外之人。外貌上看着比严茗还小两岁,实际已是两个孩子的妈,正经掌家理事的大夫人。
住持姑子深连忙起身见礼:“大夫人懿安。”
管娆夫人点了点头,自入帘帐内坐下。案上早已温了茶,她只随手端来接过一杯,朱唇亲启,细细抿了一口,便放下。
“人到了吗?”
“到了、到了”住持觍着脸笑,转头拂尘一甩,对人吩咐道:“还不带上来。”
底下几个姑子便七脚八手拖着严茗到堂下,而后恭敬地退出门去。
房门“啪”地一声掩合。
她不明所以,晕晕乎乎地坐在地上,半天才回过来神。
这屋里供着些菩萨佛陀宝相。正上方的白衣大士慈眉善目。东朝向的弥勒佛腆着肚子,笑而不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里间帘帐内正端坐着一名娇妍女子。
管娆今日这身打扮还算素净,不过她容颜生得太媚,穿起素净衣衫反而像个有风韵,有故事的女鬼。
“你过来,来。”
“女鬼”抬起手对着严茗招了招,柔声唤她。严茗便如牵线玩偶一般听话地走过去,靠着她的脚坐下。
若不是今日见了她,严茗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对好看的女子没什么抵抗力。
“姐姐,你是谁啊?”
管娆掩口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嘱咐道:“你可不能唤我姐姐,要喊夫人。”
“那你是谁家的夫人”,严茗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话一出口才觉出唐突。
她连忙改口:“我不……”
管二娘却不介意,大方地回答道:“我原是云川管氏女儿,如今嫁到檀城太守府上,夫家姓陈。我那大儿子,你也见过的。”
严茗眨了眨眼,仔细瞧了瞧年轻妇人的眉眼,惊得睁圆了眼。
“亲娘唉……”
十年不出山,如今这些当娘的女子,都如此会保养打扮了吗?
“乖,叫二娘也行。”
管娆夫人朝她眯了一只眼,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她嘴角笑意遮掩不住,似乎有些话外之意从中露出。可惜严茗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揣摩出她这话的意思。
二娘?
她和陈修长得这般神似,怎么会是继母呢?
“夫、夫人,您……”
管娆夫人看出她的疑惑,爽快地说道:“我母家排行第二,他爹便这么唤我。泽袍那孩子,打小顽劣不成话,也随着他爹喊我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