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守对付乱民采以外宽内严的手段。对对城内严正法令,重惩治聚众闹事者。
大公子陈貅更是日日亲自巡城两边,凡遇上趁乱闹事者,从不轻饶。
那时候整条街上多少年轻女子登高临窗,只为了每日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却不敢奢望,终日只埋头在厨房里做事。
第二次相遇,也是这样一个阴天。
那日严茗家的小酒馆比平日来了更多的客人。那些人来自异乡,说是木匠生意,其中一个男人虬髯长发,带着一个沉重的麻布口袋。
城中人对异乡客多有芥蒂,严茗的养父便趁着端茶送水之机悄悄探了探那口袋。
一回厨房便将严茗拉到后门,叫她赶紧去找巡城兵,找陈貅来,说有要事禀告。
她去了,疯了一般地向官衙跑。
但那日陈貅似乎心情不爽,在街上纵马狂奔,还险些将她踩死在马下。
“求你,去我家喝茶……”
她吓得失了魂魄,陈貅下马看她的时候,竟然词不达意,说了这么一句。
周围人见状,全都笑她不知廉耻,痴心妄想。她坐在地上,又急又怕,脸涨通红,眼泪止不住地留,却说不出话,一只小泥手攥着他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放。
他记得那时陈貅似乎冲她笑了笑,之后竟将她提到马上,亲自送她回家。
轻风带走眼泪,细雨洗净脸庞。与少年英雄一马同乘,穿过大街小巷。那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世间从无白吃的午饭,为了如此美好的一段旅程,她牺牲了全部。
当他们赶回茶馆的时候,她的新父母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而那几个凶手正要离开。她一会儿陈貅,一会儿看看汉子,一会儿看着尸体与血,一会儿又看着满地狼藉的杯盘碗盏,眼前天翻地覆,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三次相遇,便是在陈貅离开檀城那日。
他脸色苍白地倒在城门口。没人在乎大公子陈貅曾经如何威仪风光,人们只将他看成一个嗜血轻生的小恶魔。几个曾被他教训过的小流氓趁他身上有伤,纷纷上来欺凌辱骂。
严茗那时也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竟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疯了般朝那些欺负他的人扔石头,还扑上去又踢又咬。
她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笑。墙上的“貅”字干了一半,成了一个“休”。
陈修养伤那些日子,她几乎不眠不休地陪着照顾,仿佛那人是她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个理由。
他们躲在乞丐棚里。
白天她出去找食找药,晚上便窝在他身边自言自语,哭一阵笑一阵,像个小疯子。
好在,老天爷打了个马虎眼,总算叫他活了下来。他再睁开眼那一瞬间,严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从未感到那般紧张失措,以至于又像先前那般傻坐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墙上的“休”字干了。外面雨渐渐小了。风夹雨飘进石窗里,吹得人身上发寒。
铁门边传来声响,严茗回头看去。
中年男人捻着山羊胡,一身灰白绸缎衫与他鬓边头发同色。腰上还别着把弯月银钩的匕首,整个人看着低调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