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泥潭中挣扎,有人在泥潭中享乐。
那人忽然掰过她的头来,一口吻住了她!
他吻的极狠,秋月的嘴唇登时火辣辣的疼着。她拼命挣扎着,匕首深深的刺进那人的大腿上,那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紧紧的抱着她,狠厉的吻着。
他都不怕痛的吗?!
还有什么办法呢?还有什么办法!
那一瞬间,绝望和恐慌席卷而来,她闭上眼睛,心里是密密麻麻的恨。
正在她极度慌乱之际,那人忽然放开了她,她转身就逃,只听那人轻轻一笑:“快点跑啊,记得闭上眼睛呢,看见了我的脸,你可就走不了了呢。”
那人的声音有如深渊中囚禁万年的幽灵,带着森然邪气,冲击着她的灵魂。
她浑身一震,思绪也跟着混乱起来,那一刻,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一件事情。
快离开。
快离开啊。
她匆匆从胡同了跑了出去。街道上一片繁华之景,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安全了。
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的心情忽然松散下来,她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困倦感,再回头看向那个胡同,长长的胡同幽深黑暗,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
里面却是十分冷寂。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的影子。
秋月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也不敢在那处停留,急忙离开。
她的识海里。
一片荒野中,白术躺倒在地上,十分闲适的抖着腿,眼里还有未尽的邪气。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声笑着:“和想象中一样美味呢。”
此时的他不再是一身金珠玉珠的装扮,只是简简单单的海蓝色的衣裳,没有什么装饰和纹路,裤腿束在白色长靴里,在靴子的边缘有些褶皱,却不显得凌乱。
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左腿曲起,右腿搭在左腿上,脚尖轻轻晃动着,显得格外惬意。
他的墨发散开铺在地上,有丝丝缕缕的发丝飘起又落下,他的面容却与之前秋月见过的有些许不同,只是轻微的不同,却与之前的面容差别极大。
之前的不过是清秀,而现在他的脸可以算是妖孽之姿,那是一种充满危险与暴虐的美。
他的眼睛也不是墨色的,而是一种极为惑人的墨蓝色,带着勾魂夺魄的味道,仿佛看久了就会迷失其中。
“奚箬兰啊,你还是放肆,是算准了我不会杀你吗?”他轻轻的敲了敲挂着腰间的匕首,慢慢支起身来,看向识海的某处。
人的识海是由记忆与情绪构成的,她曾经的记忆尽失,而现在拥有的记忆与她先前拥有的却只是沧海一粟,所以,她的识海里是一片荒原。
她的情绪是这里的天气,有时有云。有时有雨,有时有雾。可在这些之外,荒原深处,有一处黑暗的漩涡。
“总有一天,这里会全部被黑暗浸染,你也会如我这般恶念缠身。是你让我堕落黑暗的,所以,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啊!”
他身周忽然爆发一股极强的邪气,就连秋月的识海都震了一震。
他再一次回想起来秋月刺向律的那一幕,癫狂的笑了起来。
怎么可以心软呢,她啊,从来都是虚伪,她杀他时那样毫不犹豫,呵,什么善良,什么不忍,她对待素不相识的人都可以为其收敛颅骨,可以让其最后以朝拜神的姿势死去,那他呢?
他疯狂的笑着,笑得眼睛里都弥散了浅浅的水光,曝尸荒野,鹰雀啄食,最后万鬼互相吞食,他拼着一股劲儿成了最后的鬼。
血腥与杀戮早已深埋在灵魂之中,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想拥有她的一丝温柔。
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苦涩无处宣泄,回忆染满鲜血。
却可笑的留念,明明,她从不待他温柔。
现在,不需要了。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从来都承认他对她的爱,也一直憎恨着,爱着他的自己。
他不想让她明白,他这样爱着她,又想要她知道,她负了一个深爱她的人。
很快的,她就会沦落黑暗了。
她是他的,再也不会离开。
哪怕,在坠落黑暗时,她会哭泣。
哪怕,最后的她变得不像她。
只要是她,无所谓了。
对她的爱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只好一步步计划着,叫她也堕落黑暗,最后,只有他是她的同类。
刚刚的吻,很享受呢。软软的,香香的。
……
小城的一处不起眼的客栈里,二楼房间。
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脚乖顺的垂在床边,一双眼睛暗沉沉的,却稍稍带了点喜意。
对面,一个黑衣公子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絮絮叨叨的说着。
“嗨,你不知道我从九川过来的一路上有多艰难。你知道吗?陆……那个救我的人给我指了路叫我找你。
结果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了。我有一次还误进了花街……嗨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坑呢?我一路走的好辛苦了。”
“还有那马,总是走着走着就停了,不给我面子。”
拴在客栈后院的一匹马忽然抖了一下脑袋。“那个傻子,不给饲料,还一直走错路,啰里啰嗦念叨着奇奇怪怪的玩意,难伺候。”
顾盈年唠叨着,从一路上的事说到顾盈梦小时候,顾盈梦听着却有些欢喜。
一个本应该死去的人,忽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还活灵活现的说着话,总觉得不真实,像一场梦,天亮了,他就没了。
哥哥还在。
她,不是一个人。
复仇仿佛不重要了,只要他能这样一直说下去,毫无顾虑的快乐活着,就够了。
以前是他保护自己,虽然他很坑。现在她来保护他,守护自己傻呆呆的哥哥。
是她任性惹了陆霜宇,给家里带来了灾祸,她要用一切去弥补,哪怕赔上来世,哪怕生生世世不得圆满,她都要守好他。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逃避,是小孩子才用的伎俩。
她之前那般颓废,想是给秋月带来不少麻烦。
想到秋月,她忽然想起来个问题。秋月是北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该去哪里?她伤了那个看起来在这个小城影响颇大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而此时此刻,秋月遇到了一个人。
正是遇到了他,之后的一切,都全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