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一慧,是在一次生日宴会上。彼时的周清寒也不过四岁,跟着爷爷周润景一起去王家。爷爷说,那是他的一个老战友的生日。
在宴会上,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周清寒的兴趣,除了王爷爷手里抱着的那个婴孩。
她有一张白皙的脸,樱桃小嘴嘟着,却闭着眼睛睡得正熟,清寒一眼就看了她颀长的眼睫毛,弯弯的卷卷的,很是好看。爷爷告诉他,那是王爷爷的孙女,叫做一慧,四岁的周清寒早已经明白“孙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对这个没兴趣,他只是盯着那个像瓷娃娃一样的一慧,舍不得移开眼睛。
后来,或许是因为宴会太吵闹了,吵醒了她。
她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左顾右盼,不知道在看什么。周清寒忍不住跑过去,他很想抱一抱她。
“清寒想抱妹妹是不是?”王爷爷问他。
他点头。
王爷爷小心翼翼让他抱着,手却还是不敢放开,饶是这样,清寒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在他怀里咯咯笑着,一张脸红扑扑的,清寒也忍不住笑了。他虽然天天看着可蓉胖嘟嘟的样子,可眼前的这个妹妹却更让人喜欢。
清寒没有想到,她还会那么放肆。
她会用沾满口水的手指抓住他的衣服,弄得他身上也都是口水,在做了坏事之后,她却一点儿害怕也没有,反而还没心没肺的笑着。清寒很爱干净,不喜欢身上脏脏的,那一刻,他虽然脸上不好看,却也没有真正生气,或许是因为看了她那样的笑容,让他都生不起气来。
那是清寒第一次见到一慧。
第二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年。
彼时清寒已经少年老成,像个小大人一样。那天是年初三,王爷爷带着一慧来家里向爷爷拜年,一慧已经三四岁,会走路的她没有一刻是消停的,对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奇,所以总是蹦蹦跳跳的。或许是因为冬天的衣服穿得太多,她走路都是不稳的,让清寒觉得她随时都可能摔倒。他不放心,一直跟着她。
“哥……哥……”从她的嘴里,隐隐能听到这个称呼。
她讲得还不太好,但清寒能听出来她叫得是“哥哥”,这让周清寒很高兴。
唯一一点不好的,她的坏习惯还是没有改过来,她依旧喜欢用沾了口水的手来摸他,周清寒主动避开了,然而失手的她却一脸委屈,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清寒板着脸看她,心却软了下来。也顾不得脏不脏,他的手主动去握住她的小手。这一个举动,无疑让一慧立刻转悲为喜,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把黑葡萄一样漆黑的瞳仁都淹没了。
彼时他只觉得,这个小女孩,有控制他情绪的能力。
至于第三次的相见,又是很久之后了,但清寒心里一直记得她。
那年他十一岁。
她七岁。
清寒已经忘记了那是为谁而举办的一个宴会,但他却永远记得那一天的事情。
她已经长很高了,不过比起他来,还是差了大半截。
她变得很爱吃,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放,白色的蕾丝裙上都沾上了油渍。周清寒见她那副模样,不免皱眉。他其实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不爱干净的。但这样的缺点在她身上,仿佛也变成了一种可爱,他无法不去注意她,而她时而也会发现他盯着她看,不过,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还冲他笑。
那样的微笑,是周清寒见过的最美的微笑。
正在那时,她突然向他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手。
他不明白她是要去哪里,不过他心隐隐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被周清寒猜对了。
“哥哥,你帮我盛一碗那个汤!”她指着餐桌上的那一碗汤。
此时各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在一旁拉着家常了,而她却还是意犹未尽,竟然叫他帮她盛汤。
看着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里,周清寒做不到熟视无睹,于是帮她盛了一碗。
他将她拉到了院子外面,突然很想逗一逗她。
“哥哥,我要喝你碗里的汤!”一慧眼巴巴地说。
清寒望着她,不由一笑,问道:“想要喝汤是吗?”
她呆了几秒,随后点头。
“那哥哥有个要求你答不答应?”他俯身问她。
“什么?”
“你以后长大了,就当哥哥的新娘子!”清寒说道。
但一慧却是一脸费解,她问他:“新娘子是什么啊?”
十一岁的清寒当然知道新娘子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怕自己说出来她也不会明白,于是只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而一慧大概嘴馋得厉害,也就答应了。“我答应你,长大了就做哥哥你的新娘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改变!”
就这样,他们拉钩上吊,订了誓约,一百年,不改变!
她说长大以后会做他的新娘子!
虽然一开始周清寒只是想逗逗她,可是在与她拉钩的时候,他不仅仅只是把它当作了一次玩笑,而是心里有了一种笃定,如果以后她当他的新娘子,这一定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
当然,那个时候的一慧是完全懵懂的,甚至后来,她根本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她完全是因为吃而被某人骗了,但最后被骗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或许就是打那以后,周清寒的生命就无形中和一慧融入到了一起,以至于没有她的日子,他一直都不好。
后来,他亲自设计了一条叫“爱慧”的项链,十九颗钻石做成五个吊坠,形成一条完美的项链。
十九颗钻石,代表他爱她,已经整整十九年。
五个吊坠,代表他们已经结婚将要步入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