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翻墙出去,看到脚下凌乱的脚印,皱了皱眉头,他翻墙进来时特意留意不留下过多的痕迹,不曾想还是被李二察觉,只是这地上的痕迹实在有些杂乱,让他也不自觉的警惕起来。
忽然瞳孔猛地一缩,明月没有再弯下腰去查看地上的痕迹,只是忽然极速的奔跑起来,沿着院子的围墙几步就到了街道上,余光紧盯着身后。
围墙边的一颗老槐树后,一道亮光毫无预兆的激射而来,明月背后惊起一背的冷汗,忽的往前一倒,却是差之毫厘的躲过了飞来的亮光,摔了个狗吃屎。身子余势不停的冲进了街道旁的草丛里,似乎被那道亮光击中,没有半点动静。
老槐树后一道身影浮现,轻轻一跃便到了街道上,缓缓的走到街边,右手拨开树丛,似乎想看看里面的人。
树丛里当然有人,却不会躺着等他,等他的是一把刀,在黑暗中悄悄的伸向了他,没有迎面而来的万钧劈山之势,恰如深涧流水般暗涌到身前,黑衣人丝毫没有发觉,直到感觉到腰间的冰凉,只等他双目一黑,下意识的往下方一拍,袖间似有什么东西激射而出。
明月偷袭得手,对这一章早有防备,往前欺进他的怀里,堪堪躲过。只是腰间只插入三寸的刀再也无法深入,被明月的身形向右一带,将这人腹部划出一大道口子,血色湿润了黑色的衣服。
地上也多了几枚银针,整整齐齐的插在树根旁,明月心中狂跳,要是被这渗人银针射入体中,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呢。
明月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天地元气的波动,知道身前的人是入了门的修行者,于是只能近身速战速决,在挥刀的一瞬间左手握拳,用尽所有的力量一拳打在这人的胸膛之上,指节间甚至还感受到了他心脏跳动的力量。
一声闷哼在明月耳边响起,这人避无可避的受了一刀一拳,身体向后倒飞而去,终于和明月拉开了身形。
明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在黑暗中看到此人双目宛如激电,还没有失去知觉,顿时大感不妙,双脚在地上一沾,将地板都踏碎,猛地一跃而起,刀向下而刺,想要一击必杀。
眼看刀尖快到黑衣人眼前,就要刺入眉间,一双粗糙的大手重重的握住了刀,双手间渗出的血滴落在脸上,袖子都被劲风撕破,袖里的银针洒落一地。
明月毫无波澜的双眼与这双布满血丝的眼球极近的对视在一起,可以强烈的感受到他的愤怒。
有谁会想到真的会在王律则的院子外碰到明家的世子呢?又有谁能想到不能修行的明月竟把他逼到这步境地呢?他虽然愤怒于失手在一个不能修行的小孩身上,但他也有些恐惧,那双眼睛毫不掩饰的杀气让人心颤。
明月看着眼前的人手中死死握着刀,两眼充满了血,忽然头向上一扬,嘴里一口血水吐了出来,奔向明月的面门。于是知道刀势已尽,只能弃刀往左边一闪,躲过血水,此时的黑衣人终于松了口气,踉跄着退了几步,紧盯着明月。
明月知道不能拖下去,又是跃起蓄力一拳轰去,黑衣人仓促用已经被割的能看见骨头的手掌迎了上去,明月一拳打在软绵绵掌上又想近身再战,没料到黑衣人将微弱的天地元气聚集在掌上,与他拳掌相交后只是借着拳力向后退去。
明月没有丝毫慌乱,调整步伐,又是几拳想近身,黑衣人巧妙的借力往后一直退去,直到快退到墙边,嘴边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明月依然面无表情的一拳过去,却没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地上几根散落的银针好像活了过来,震动几下忽然向明月的背部射来。
黑衣人惨白的面容上全是血渍,眼里全是血丝,这时却抑制不住扬起了嘴角,似乎是在讥笑明月的不自量力,当修行者缓了过来,就再也不会惧怕凡人的力量。
黑衣人正面颤颤巍巍的举起被血染透的双手,与明月的拳碰撞在一起,但这一次他似乎没有了保留,天地元气透过明月的拳直震肺腑。
明月忍住吐血的冲动,右拳发力,猛地向黑衣人的脑门打去,黑衣人似乎再也阻挡不住这能打烂他脑袋的一拳了!
黑衣人依然从容,笑得愈发灿烂了,或许杀了明家二世子的他下半辈子都只能流落他国,但是他知道有些战斗只要一开始就注定停不下来了,最重要的是只要他胜了,其他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银针已经在明月的后背,明月都能感受到这死亡的寒意,他的拳终究没有天地元气裹挟的银针快!
寒芒一闪,银针停在了明月背后,突然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叮铃叮铃落了一地。
明月一拳忽然改变了轨迹,轻飘飘的打在了院墙上,振起了一片墙上的灰尘,明月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
一把长剑缓缓从黑衣人的身体里抽出,剑上还残留一丝丝微弱的天地元气,一道身影从黑衣人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了,他举着剑向明月施了一礼,正是李二!
“没想到你竟然入了修行的门。”明月用自己的衣服轻轻的把手上的血迹仔细的搽干净。
“刚入门而已。”李二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也不像白天那样平易近人,反而面无半点表情。
“那也不错了,我连门都入不了。”
“要不是世子一步步把他逼到我埋伏的墙角,只怕我一动就会被他察觉,更别说杀他了。”
“你认得他吗?”
李二沉默了一会,依旧平静道:“有几个晚上我远远见过他在这院子边晃,我在这边长大,不熟悉的人我印象都比较深。”
明月深深的看了李二一眼,瞧了瞧天色,指了指尸体道:“这个交给你处理了。”说完转头便消失在夜色中。
李二愣愣的看着明月远去,然后把剑小心翼翼的收好,轻巧的把墙边的尸体背在身上,用土掩盖住血迹,收好掉落在地上的银针。当清晨第一缕光刺破沉寂的夜,街上丝毫看不到任何痕迹,买菜的农夫挑着重重的扁担走过这条街,和往常一样。
“野色浮千树,枝枝作一峰”,回到小池院的明月把信封和纸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这就是个普通的信封和信纸。
不过这诗倒是有些意思,怎么也和枝峰扯上了关系,难道王律则消失、自己和木慬被刺杀和枝峰院也有关联?今天晚上的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看着王家的院子的呢?
明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想了一会索性不去深究,看着窗外天空都有了些许亮光,长叹一口气,这几天这么多事接踵而来,看来自己在上京城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