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因为生日小的缘故，在虚岁上比同龄人大，也就有先上学的机会。提前好些天在家里跟姐姐学数数，当时的入学测试就是会不会从1数到10，可能是出于对校园的好奇，也可能是冥冥中，雪歌的人生终要与知识有一场生死绝恋，在她不满五岁的小脑瓜里，无疑明天去学校是件很神圣的事。
那是个夏日的早晨，老师在教室外的过道进行的测试，简短到雪歌都不知道这就算是通过了。校园里的很干净整齐，院墙根有开着的一丛一丛的花，还有新栽不到半年的树苗，院墙完好，墙外是片树林，阳光从树木间照射下来，伴随着晨雾在树影的空隙里成为有形的光影直到地面。教室有三五间，其中一间是老师的办公室，还有间是活动室。教室外有间车棚，自行车不多，大半的地用于存放学生上交或老师带着去捡来的取暖用的牛粪或苞米穰子，也有一少部分干材。看着这个自己从明天开始每天都会来的地方，雪歌真心喜欢这个校园，蹦蹦跳跳的小半天游荡在回家的路上。
初到教室，屋里的坐了好多人，后来才知道，因为老师少，学校采取复式班的形式，就是一个老师要交两三个年级的几门课程。这也让雪歌更多的见识了高年级同学调皮捣蛋的趣事，以及老师的无极体罚。
老师是别的屯子的，离学校有四十分钟到两小时不等的自行车车程，夏天到校也是会累的气喘吁吁，这时的人最需要的一杯水。老师会让同学们在前一天放学前把老师办公室里的暖水瓶里装满新烧开的水。到了好第一时间有水喝。这天早晨贾老师到了，拿起水杯倒水喝下去，发现味不对，以为是水杯的问题，去水桶了舀清水反复洗了洗水杯，再重新倒，还是不对，仔细品偿确实喝不下去，很不解是什么原因，嗓子干的冒烟，就只能喝出井的凉水解渴。不一会姚老师到了，重复以上行为，很是生气，他和贾老师不同的是，拿起暖水瓶闻了闻里面是否有味，果然味道出自暖水瓶。姚老师在办公室破口大骂，到校的同学都能听到，有的很害怕，有的若无其事，总之在那几间教舍里只听到姚老师的震天喊骂声。贾老师停下卫生巡视，急忙回去问询原因。这时候游老师骑车也到了，赶忙把自行车放到墙边就往办公室走去。
因为老师的暖水瓶里被人尿了尿，一整天学校气氛都很阴沉恐怖，放学后，有几个高年级学生被留了校，还没走出教室，就听见老师办公室传出的巴掌、撕打、踢踹，头脑撞墙的的声音，伴随着老师的质问，说不说，不说出来谁都没好。。。。。。
第二天，陆续有学生家长来到老师办公室。那个时代的家长对老师的尊敬和信任，绝对胜过对父母祖上，老师的话简直就是圣旨。那些前一天被修理的学生，回家的命运可想而知。总之都行动变得迟缓不便，校园了有了几周的安宁。
又一日第二节课课间，游老师大发雷霆，原来是有人在他们茶缸里拉屎了，盖着盖子，他们早上来忙都没注意。贾老师拍着讲台说，这属于是报复行为，而且是抱着团干的，谁也不说是谁干的，要是不能把这帮蛋坏孩子们的小团体给端了，哪天就得把这学校点着了，有本事跟我明着来，冲我来，还治不了你们了。一个个学习都不咋地，整这些无法无天的事一来一来的。这以后不得拿刀杀人呀。哪个同学知道这事赶紧告诉老师，保证不罚你们，要是知道不说的等着看怎么收拾你们。贾老师这次又先是来软的，一般这种情况他后面都会出大招，吓的同学们又怕自己知道什么没说的，又怕自己不知道的。五分钟没有动静，老师站起来，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拿着个皮鞭子一边看着每个路过的学生一边用手指敲着鞭子把，雪歌感到鼻子、两个下巴酸疼，嗓子火辣辣的，额头僵麻；老师转到她面前时，她的左脸、耳朵和太阳穴都是痛楚的。好在老师回到讲台后说，女生都在教室里自习，男生都给我到活动室去，最后到的三个，中午放学去操场站两个钟分，男生们鱼贯而去。听说这次老师是单独审问，皮鞭、皮鞋、巴掌、板凳都用上了。说是前两轮大家都不说，直到不断的有同学皮开肉绽、流血肿包的第三轮，老师说只要找不到正主，今天他就找没完了，累了就休息会再打。有人开始顶不住了，听说第一个先说的是黄三宝，但是他没说具体谁，他说了可能是哪几个人。
第三轮审完，游老师进到活动室，对着这一屋子被揍了三轮的学生说，贾老师查出来了是谁干的了，现在你们是主动站出来呢，还是等我叫名啊，游老师边说边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你们那几个人害的这一屋子的男生跟着你们挨揍，我说你们也够损的呀，你们说说哈，为了给老师整事，这一屋子的兄弟跟着你们倒霉，啧啧啧，看看来喜这个鼻子血还流呢；还有福德这个眼睛现在就肿了，明天都得肿得像馒头似的看不着东西，这再重点都得瞎了；看看，啊看看广明同学，脑门子都青了看也突了皮了，这是把你摔地上了吧；再看看国庆这胳膊上这一道道的大粗檩子，骨头都疼呢吧？这卫国还哭呢，把鼻涕擦擦吧；唉呀妈呀，我是看不下去了，你们这白白挨打的恨不恨那些干了这事的啊，他们干了坏事不出了承认，害的你们跟着受这么大屈。你们那几个干了坏事的，还不打算自己出来吗，是想再接着挨揍啊，我们是知道都谁了，你们要是不出来，我们也肯定是对你们和没参与的孩子们，有两套对待法，主动承认一来是有个态度，不牵连别人，二来也争取个宽大处理，现在趁贾老师歇着的功夫，还好说。然后也别把我的耐心烦儿都耗没了，那到时候你们这接下来的学要咋上，就不好说了。到了，还是游老师把这帮男生分了两拨，叫到名字的站南窗户根去，有五六个同学站那后，老师让别的同学回教室了。他们回来后，几个胆小的女生被这鼻青脸肿、衣破皮开、血水涟涟状况给吓哭了。雪歌觉得胸闷、背麻、脑袋翁翁响、脑仁里针剌一样，她坐在那眼睛都肿胀，双臂酸痛、双肩和骨缝都散架了一样，左边无名指疼，这半天过的好漫长，老师没给大家上课，放学时在教室里的孩子们都静悄悄的溜出校园回家了。不知道留下那几个是怎么样了，雪歌只是想下就喘不过来气了，后脑勺上面痛，前额紧绷，太阳穴剌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