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贵人愣住了。
她的神色认真的打量着韩菲，心里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雪贵人第一次产生了自己做错了的念头，甚至还是错得离谱。
她抬起头，看着还在喘气的韩菲，她的声音低了下去，道：“也许……你是对的。”
韩菲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似乎是大不敬，连忙低下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语气没有控制上，以下犯上了。请主子恕罪。”
雪贵人淡淡的笑了，道：“我算什么主子，不必喊主子，在冷宫里，身份地位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韩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的话语都算是判处死刑的级别了。但似乎男神的妈妈比她所想的还要好相处一些。
雪贵人顿了顿，又道：“澈儿，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比你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还能活得好好的。”
韩菲很赞同这一点，道：“如果好好教导，一定会很厉害的！”
雪贵人抬起头，突然的说道：“如果那一个人，是你呢。”
韩菲一愣，眨巴眨巴眼睛，道：“我？”
雪贵人笑了笑，道：“你给我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一个宫女。”
韩菲讪讪的笑了，道：“主子你还是别打趣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哪里有不同的地方，刚刚是奴婢突然脑子不太清醒了，才，才这样说话的。”
雪贵人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知道你有意隐瞒着，但是有一些东西你是怎么也隐藏不了，而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这一点，你无法避免。”
韩菲还想要装傻，道：“您许是看错了。”
雪贵人直接道：“从步伐到坐姿，你的行为准则没有一丝差错，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像是良好了一样，这样的言行举止，根本不是一个婢女拥有的技能。你被教的很好。”
韩菲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这个雪贵人究竟在什么开始留意她的？就连脚步都被观察了吗？
雪贵人见韩菲终于变了脸色，安抚着说道：“我并无恶意，你知我身体已经病入膏肓，而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澈儿。正如你所说的，我不是一个好的娘亲。我欠他太多了。”
“雪贵人……”
“我无法教导他太多，甚至无法想象，当我死去，澈儿他该怎么办，你说得对，装疯卖傻不可能是一辈子的事，他终究是一个皇子，那么迟早会成为牺牲品，无论他是否愿意。”
雪贵人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眼神带着一抹犀利，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选择究竟有多么错误。
韩菲踟蹰了一下，道：“三皇子殿下需要的还是您，所以，所以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头等大事。”
雪贵人哑然失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会安慰人，但我知道自己的事，我也是一个大夫，但在寒翎，女人当大夫是一个耻辱，你日后还是要藏这点，莫要被发现了。”
韩菲的心底一暖，她没有想到男神妈妈还会担心着她。
心底总有种被未来婆婆关心的扭曲感受。
韩菲努力的压下这个怪异的情绪。
“韩菲知道了。”
雪贵人正了正脸色，道：“韩菲，澈儿的教导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如若可以，我能将之拜托与你吗？”
韩菲下意识的说道：“我不行的……”
“咳咳咳……”
雪贵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样，韩菲连忙给她递过了手帕，却震惊的看见一缕血液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韩菲的心陡然寒了一下，这一幕似曾相似。
雪贵人以为自己咳出血来吓到了韩菲，连忙用手帕擦干净了之后艰涩的说道：“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左右现在还死不了。”
韩菲突然开口道：“三皇子殿下的身体同样遗传了吗？”
雪贵人沉默了一会，道：“你已经检查过了吗？”
韩菲摇摇头，同时暗恨自己为何没有在一开始就检查小孩儿的身体。
是了，长大后的秦澈身体那么差，不可能没有理由的，恐怕，是遗传。
但，随之一个更大的问题来了，小秦澈的腿不是天生的瘸腿，他现在跑得比谁都快，一转眼都不见人了，像是猴儿一样，怎么也不像是有腿疾的样子。
那么……就是后天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导致后来的秦澈成了病秧子药罐子了？
腿被废了，身体也差到了极点。
只要一想到这个韩菲的心里就极度不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视了一般。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凝重，雪贵人有些诧异的说道：“怎么了？难道澈儿的身体有哪里不妥吗？”
韩菲艰难的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决定还是隐瞒下来，便道：“并无，三皇子殿下现在看起来……很健康。”
都像是一只小狼崽子一样了！
健康得不行！
雪贵人怔了怔，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我在生澈儿的时候……出了点状况……澈儿从小的身体不太好，但是现在看不出来，日后只要不受到大的刺激，并发症便不会发作，他可以健健康康的成长。”
韩菲犹豫了一下，她很想告诉雪贵人，男神在日后的身体比她所想的还要差，甚至已经可以用虚弱来形容。
如果按照男神妈妈说的，不受到大的刺激，就不会发作，那么在这一个过程中，秦澈究竟是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身体从此一落千丈了？
韩菲比谁都想要知道这一个真相。
韩菲猛然反应过来，在长大后的男神民前，她从没有听过任何关于他从前的事情。
她对他，根本不了解。
韩菲有些心慌，她忽然发现自己对于秦澈的了解远远太肤浅了，那些她所知道的，所了解的，都不过是他愿意给她看见的，那些他不愿意表露出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秦澈的过去。
韩菲有一种庆幸，庆幸自己来到了他的过去，或许这一次，她可以亲眼见证他的过去，那些曾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更或者……她可以阻止。
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
但当韩菲产生这样念头的时候，她的头瞬间像是针扎一样疼，疼得她发出了半声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