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辰晏翡羽细想,后面的黑色利箭已然到了眼前,辰晏翡羽凝息,汇聚“涅凰”剑势之威力,身子猛的俯落,顿时整个身形矮了大半,以一种很没出息的姿态半跪在阶梯之上,顿时,前方的利箭擦过他的头顶,就在此刻,分毫不差,辰晏翡羽手中的剑出动了,剑光携带利箭竟然挥向了自己身后,光芒过处,一道黑色身影闪现,只听得“噗”的一声,重物坠落在地的声响。
霎时,漫天的剑雨如同失去了外界的压力,无头苍蝇一般纷纷跌落,不等辰晏翡羽有所动作,一道白色光芒一闪而过,刚才是密压压的箭阵忽然之间凝化成一只利箭,只听“叮”的一声跌落在地。
顿时,没有尽头的台阶消失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门楣,门楣之上刻着隽秀的小字:封灵山庄。
回首向下方看去,隐隐可见悬崖一旁的巨石,而这段石阶原本并不长,一眼就可望到尽头,只不过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高山之上的阴寒做了屏障布置了障眼法而已。
两人脚下躺着一只巨大的黑色的弓,正是刚才被辰晏翡羽剑气所击中的东西,弓木之上深深的印刻着剑气划出的伤痕,想必之前这弓就一直悬在此处,箭在弦上,若有人碰触到机关,箭矢就会越过障眼法的屏障变幻出箭阵袭击前来的人。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头的打算。辰晏翡羽伸手便准备推开眼前的木门。
一只纤细的手已然挡在辰晏翡羽的前面率先抵上了斑驳的大门,却没有推开的意思,苍之劫凝视着眼前这扇大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时间静静的流淌,一时之间,辰晏翡羽也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苍之劫的动作,很多时候,他相信对方既然出手了,就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自己不必干涉。
斑驳腐烂的木门看似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岁月的侵袭和风吹日晒而自然倒下,但是却没有,它依旧直直的伫立在此处,尽职尽责的为主人守护着门之后的秘密,苍之影微微的皱了皱眉,透过木门,轻触之上的指尖感受到微微的震动,所处之地是一片宁静,门内不安的颤动令苍之劫顿时心生禁戒。
轻轻的闭上眼睛,苍之劫额心印记微微闪现赤红的光芒,指尖凝结出一团淡淡的火焰,火焰划出一个圆形轨迹,挡在了两人之前,手指微微凝力,一指劲力打向腐朽的木门,“咯吱”一声,仿佛知道有贵客来临,大门缓缓的开启,随着视线所到之地变大,辰晏翡羽不禁目瞪口呆。
大门之后,既不是亭台楼阁,也不是花园香榭,而是与斑驳破旧的大门形成巨大反差的一个巨大的大厅,天穹呈圆形,顶部镶着数目众多的巨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厅映衬的亮如白昼,大厅之中一群身姿曼妙容颜绝色的女子正在轻歌曼舞,两旁是摆满了各种珍品的小方桌,但是方桌之旁并没有坐宾客,大厅深处,从顶部垂下巨大的紫色帘幕,内部隐隐可见巨大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人影。
“如此噪耳的歌舞之声刚在外面竟然会一丁点都听不到。”苍之劫意识到不寻常之处,暗暗的想着。
也不知是被门之后的景象震惊了还是被当前美色迷住了,辰晏翡羽自从大门打开之后一直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没有改变,苍之劫略略提高了语气说道:“出息!”一抬脚,已然先踏入了门内。
辰晏翡羽略略低了下头,并没有争辩什么,紧跟随着一齐加进去了,两人刚踏入大厅,只听得“咯吱”一声,大门又缓缓关上,辰晏翡羽回头看了一下紧闭着的大门,加紧几步跟上苍之影,两人的到来打乱了舞女的步伐。
“退下!”一道慵懒的女声透过帘幕传出。
“是,庄主!”众舞者轻舞水袖,娉娉婷婷施礼退下,恭谨的立在两旁。
“两位公子,请入座,妾身今日特为两位公子准备了酒宴,还望赏脸!”帘幕拉开,一位身着淡雅鹅黄纱裙的美貌妇人缓缓从王座之上起身,手执翡翠琉璃杯轻启朱唇,俏丽的容颜顿时将众美色映衬的黯然失色,莲足轻移,身影已距离二人尺丈有余,顿时,一股透人心脾的幽香传来,苍之劫立即暗自沉息,屏住呼吸。却撇见辰晏翡羽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美貌妇人。
对苍之劫的暗自动作,俏妇人似乎有所察觉,抬起玉手,掩口轻笑:“这位公子可真是折杀妾身了,这只是普通的熏香而已!”
说罢,抬手指向一旁的桌椅,继续说道:“两位请坐,今日,妾身可是精心为两位公子准备了精彩的节目。”
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先看看对方耍什么花样。苍之劫轻轻的走到一旁准备落座,一眼瞥见辰晏翡羽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忍不住说道:“你准备站那站多久?”
待两人一落座,悦耳的乐曲再次响起,先前的众舞女向二人娉娉施礼道:“两位公子有礼了!”歌声飞扬,身姿优雅,水袖飞舞。苍之劫端起手边的金樽轻轻的摇晃着杯中的美酒,细细的眸子露出冷冷的光芒注视着正衣袂纷飞的众美人,而一旁的辰晏翡羽却自从这扇大门开启的眼神之中一直都透露着迷茫和痴迷,此刻正眼巴巴的望着已经重新走向帘幕坐上王座的美貌妇人,即使是美色美酒当年却也丝毫不影响辰晏翡羽那痴迷的心。好几次,苍之劫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他来此处的目的,可是每次一看到辰晏翡羽那不争气的眼神,心里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也就懒得跟他说了。
就像一个美丽而骄傲的少女一般,明明发现有爱慕自己的人,却偏偏看上那个不爱搭理自己的。美貌少妇选择无视辰晏翡羽的目光,转而轻含微笑看着一言不发冷漠的苍之劫,微微举杯,向着苍之影说道:“苍公子,妾身先干为尽了。”说罢,微启朱唇,一口饮尽。苍之劫淡淡的看着对方,心里暗暗惊讶浮屠界究竟有什么人认识自己,微微举杯,轻抿一口,并不答话。
美酒入口,先是淡淡的辛辣,入喉却又变成了令人留恋的甘甜,舌尖传来轻微的甜腻,混合着空旷大厅之中的阵阵清香。
“苍公子自来到此处,一直神色忧虑,究竟是何事如此困扰公子的心神?可否说与妾身听听,或许能帮上公子一二也未尝不可!”垂帘之后的美貌夫人轻轻放下酒樽,再次笑语盈盈的向苍之劫开口询问道。
“哦?夫人竟会不知情?”苍轻挑细眉,抬眼看向王座之中的妇人,反口回问道。
前有封灵山庄的留名,后有木偶带路,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自己的每一步早已经在对方的算计之中,既然到了此处,见着了庄主,对于自己所要的目的又何必遮遮掩掩,苍之劫对浮屠界的这些不爽快早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倒是直接就见着了。
说道此处,辰晏翡羽倒是终于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抢先一步问道:“夫人可否见过我家父?”
少妇灼热而略带羞涩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抬起眼睛微微瞟了一眼辰晏翡羽,似乎这时候才惊觉辰晏翡羽的存在,眼神之中的不屑更是不言而喻,半响,才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对待苍之劫的热情和对待自己的不屑,这么鲜明的反差不仅没有令辰晏翡羽觉得羞愧,反而更令自己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倒是苍之劫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他本以为辰晏翡羽会一直这么痴愣下去的,没想到倒还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辰晏翡羽撇到苍之劫的目光,猜到对方心里的想法,不禁在心底暗暗的叹道:“你不是我,又岂能知晓我心中的悲伤?”
“家父若有得罪,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向夫人赔礼道歉,如今,我应约前来,名剑同在,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家父的下落。”辰晏翡羽说吧,轻轻起身,站立在王座之下的台阶旁,双手奉上“涅凰”。
夫人尚未有所举动,忽然,劲风而动,穿过帘幕,闪着寒光的利刃直逼咽喉,所有的动作只在一瞬间,待辰晏翡羽有所察觉的时候,“涅凰”已只剩下剑鞘在自己手中,帘幕之后,苍之劫的目光冷冷的盯着仍旧优雅端着酒樽的少妇,剑穗轻轻的左右摇摆着,只需稍稍用力,剑尖就会划破对方的致命之处,然而,苍之劫隐隐心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并非是对自己的功力的不自信,而是感觉,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一瞬间,一道饱含劲力的掌风正朝自己后脑压下,来不及细想,左手凝力回身迎面击向对方的来势,但眼前的景象却令苍之劫心头一惊,敌手竟是辰晏翡羽,双掌相击,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辰晏翡羽的身子已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苍之影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对方。
“就这点能耐?真让妾身看笑话了!”一声讽刺之声从背后传来,寒风瞬间呼啸而至,苍之劫一手拉住辰晏翡羽,身形顿时就避的略慢了一分,然而,正是这微小的牵绊,只听“噗嗤”一声,名剑“涅凰”已经斜划过苍之劫的后背,顿时鲜血蔓延而出,瞬间染红了青衫,苍之劫略略有些吃惊的看着美貌夫人手中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涅凰”,所有的惊讶和疑惑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苍之劫将一切压进心底,有些东西,他不愿意去怀疑。
看着波澜不禁的苍之劫,妇人嘴角弯起一丝蔑笑,说道:“公子,你分心了。”说话间,苍之劫拽住辰晏翡羽的左手忽然猛的下坠,肩胛之处一阵剧痛,紧接着由脚底蔓延出一股火热的真气,横冲直撞的涌进心脉,顿时,一股腥甜的鲜血从口中涌出,苍之劫自身的龙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真气包裹,四肢剧痛,心口由于万吨巨石压迫,原本还未痊愈的伤口在这股力道之下再次撕裂,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脑海里缓缓闪现出几组画面:蛟龙胆,不知名的草药,涅凰,辰晏府大院,苍鹰血,薄雾,熏香。在意识模糊的一霎那,脑海里只回荡着龙尊曾经说的一句话:人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