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时光原本会觉得很长很慢,翻看着手中的志异怪记,不知不觉中,天也暗了下来,我正看的入味时,有下人进来,说是饭菜做好了,相爷已经在等我们了。
“阿卿,走吧,可能你会觉得这几日父亲没有过去看你,其实他很关心你,因为太子大婚,他身为丞相,要监管的事务太多,常常深夜回来,他去看过你几次,你都歇息了,他自己吩咐下人不打扰你的。”
“没事,我听小苏说了,我并无介怀!”
在下人的带引下,来到了一处凉亭,远远看过去挺别致的,亭身周围垂掉着一条条青藤,每条青藤上都开着小指般大小紫色的花朵,真是一道天然的垂帘。
“这亭子挺特别的,我喜欢。”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你也忘了?为了弄成现在这样,你可是花了好大力气?”苏岳尘的语气里有自豪,也有失落。
“哈,难怪,我说很熟悉,原来是我弄的。”我顺着话尾接道,也许这样会让苏岳尘心里好受一点。
走进亭里,凉风习习,有一中年人背对着我们,往月叹息,估计他就是丞相,也是我的父亲。
“来啦,都坐吧,一家人好久没有在这里吃饭了!”丞相感叹道,也转身坐了下来。
他和苏岳尘很像,只是多一些岁月的刻痕,体态微微有些发福,两鬓有一点点斑白,可是面容慈祥,少了苏岳尘那种疏离的气质。我不知道他官场上是如何权衡利弊,果断坚决。但猜想毕竟是一国丞相,该有的手段是不会差的。可此刻他很像一个只想享受天伦之乐的老父亲。
“卿儿,身体怎样了?听大夫说是无大碍了,但是伤了脑袋,以后不可多用脑,失忆就失忆吧,以后慢慢治,现在不用多想,府里一切都有岳儿看管着。”
“好,听您的。”我鼻子一酸,强忍着,这是我第一次享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原来有爸爸关爱的人是如此的幸福。
“爹,阿卿接了宫里帖子,要参加国礼宴。”
“是吗?”
“父亲,不同意?”我反问道。
“没有,愿意去就去吧,到时候我和岳儿也在。”一个“在”字,让我原本来到这个世界里剩下几分的不安,通通都烟消云散了,难怪苏卿尘会被人设计,原来他从小被呵护的这么好,哪里知道人心的黑暗。
就这样心情愉快的吃完了这一顿家宴,闲话着家常,一切都那么和谐,可是好像又少了什么似的。
想了许久,才记起,怎么没有丞相夫人,难道,,,?这个疑惑在我脑海里萦绕不散,又不敢贸然提问,真是难受死了。
用过饭后,回到院子里,小苏早已铺好了床,正要出去。
“小苏,我问你一件事?”
“公子请讲。”
“怎么今天家宴,不见母亲?”
“夫人去天云山礼佛了,要去一个月,老爷怕夫人担心,下了命令不准下人议论。”
“哦,那夫人平日里待我如何?”
“夫人待你同大公子一般好,虽然公子父亲是老爷至交好友,可夫人同公子母亲情分也不浅,听夫人讲过,说她还和公子母亲有过约定,说将来两家要结姻亲呢,当时很多会看胎的稳婆都说公子母亲怀的是个女孩,我家夫人信了,偷了她和老爷的定情信物,给你和大公子定亲呢!”听到小苏说到这里,指了指我腰间的玉佩。怎么觉得莫名有些尴尬的样子。
“谁知后来两位夫人都生了男孩,气的我们家夫人非说产婆偷换了她未来媳妇,郁结了好久。后来两家就没再提约定之事了,结果没多久公子家就出事了,老爷接到消息赶去,只有奄奄一息的你,被夫人护在心口,满脸的血,是夫人用自己的血让你躲过了凶手的剑。”
“那凶手找到了吗?”
“嗯,老爷用了不到半年就找到了,还让凶手被诛了三族。”
“那时你也不大,如何知道这些?”
“当然是夫人讲的,其实公子小时候十分可爱,软糯,夫人还给你扮过女儿装,骗大公子说是她媳妇,吓得大公子哭着到处找你。”小苏越说越起劲儿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吧,我累了!”听完小苏的话,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苏卿尘是不幸的,刚出不久,便家破人亡,痛失双亲。
可他又是幸运的,他对过去的灾难一无所知,甚至连记忆都没有,而苏家也极尽所能的对他好,从没苛待他半分,嫡子该有,他也有,从未把他当外人。
想到这些,也让我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我也被我养母捡回来的,当时她嫁的丈夫因身体原因,一直不能有孩子,结婚了三年的他们有天去城里赶集,在回来的路上捡到被丢在路边的我。
八岁之前,妈妈也待我极好,除了酗酒的爸爸。可是后来好像都变了,有一天放学回家,全家都高兴的疯了,没人理会我的不解,后来才知道,妈妈怀了小宝宝。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开心,终于有人陪我玩了,我也特别期待他的到来,可是弟弟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他还小的时候,爸妈让我让着他,他是弟弟,作为哥哥应该谦让,可是时间久了,那些一开始的微妙的变化,便成了后来的理所应当,必须接受,不可反驳。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和他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他们早已把我当成了外人。
我永远记得那个夏天,我弟和我妈骗我说,暑假带我去江省的一个小姨哪里的工厂打暑假工,等开学了就回来读高中,我信以为真,兴冲冲的坐大巴过去,然后就回不来了,身份证被收了,每天三餐都在厂里吃,不能交朋友,工资被上交,偶尔出去一下,我所谓的小姨都会踩个单车偷偷跟着。
眼看着开学越来越近,我每天哭啊,闹啊,甚至绝食,他们也无动于衷。
就这样斗争了三个月,我认输了,也乖乖接受了现实,幸好在一次活动中我认识了宋扬,一开始的点头之交,到后来慢慢成了朋友。他知道了我的遭遇后,就开始帮我计划怎么逃出来。
我们谋划了差不多快一年,在一个星疏月朗的半夜,我背了一个只装了一套衣服的背包从小姨家溜了出来,宋扬骑着他的破电驴来接我,送我去火车站。
“身份证给你,这是我花了很大力气从你小姨哪里搞来的。你可收好了,这是我用我的身份证开的银行卡,我在里面存了两千块钱,你知道,我也就只有这么多,我妈每个月只给我500生活费。”
“我走了,我小姨岂不会知道是你帮我,我怕她们找你麻烦。”我担忧的说。
“没事我把你身份证复制了一个,你手里的是真的,她们肯定平时也不会用你身份证,所以没什么大问题。况且你留了字条是自愿出走的,她们也不敢报警,毕竟他们限制你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宋扬拍着我的肩膀,很肯定的说。
“不要煽情了,是兄弟,以后事业有成了不要忘了我就好,到了目的,安顿好了,给我发个消息。”宋扬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QQ号。
接过纸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给他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好像一切都在这个拥抱里。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如果扛不住了,就想想你之前的日子,那么绝望时光都撑住了,那么这世间就没有什么是你苏沫可以恐惧的!相信你自己!”
听了宋扬的话,我也整理好了情绪,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无论未来如何,我誓死也不会回头。
在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火车终于在南深停站,我被拥挤的人流挤下火车,又顺着人流走出火车大厅。
举目四望,身后是奔散四处的人流,身前高不可攀的大厦,它们流光溢彩,它们金碧辉煌,眼前是川流不息的各种汽车。
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如此的卑微,渺小。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找了一个最便宜的小旅社整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立马出去找工作,像我这样刚来这里的外乡人,什么都不懂,也没有经验,一开始只能在小餐馆打杂,还必须要包吃包住的。
就这样浑噩了一年后,我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于是我辞了餐馆的工作,跟人学跑销售。前辈说,只要人勤快,月入上万不是问题。
那时我白天跑销售,晚上用手机上网络成人教育课,因为我知道学历是很多公司招人的最低标准,不管你有多优秀,学历不够连面试资格都没有。后来认识一个客户,因为售后服务做的不错,他说我形象不错,看着人也踏实,他刚好和朋友合伙投资搞了一个文化传媒公司,需要招一批形象好,肯吃苦的男孩子,然后搞个组合出道,问我愿不愿意来,有补贴!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辞掉销售的工作,因为我知道,我的机会来,我必须要紧紧抓住它,这是唯一一个能让我在未来两三年里能迅速成功的机会。
结果是我赌对了!大概是老天对我的补偿,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是这样认为的。那些没日没夜的训练,枯燥到崩溃的重复动作,成就了后来的巨星苏沫。
这让我想起了冰心老师的一句诗:
成功的花,
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
然而当初她的芽儿,
浸透了奋斗的泪泉,
洒遍了牺牲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