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在京都最后一日,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此刻才发现除了自己家人,我竟连个辞行的人都没。
我在院子里看着小苏一箱一箱的搬着行李往马车上放,心底竟有种悲凉油然而生。
“小苏,这你都收拾了些什么?我们只是去休养一段时间,你这是迁宅啊?”我看着院子里十来箱行李,自己都惊讶了。
“这箱是公子的冬衣,这箱是夏衣,还有各一箱春秋衣,以及一些公子配饰,平日里喜欢的书籍和玩物。剩下的是大公子给公子买的京都的特产已及平日里你喜欢吃的食物。”小苏很诚恳的一一数着说。
“哎哟,你个傻子,我且问你,扬州天气如何?”
“温暖晴朗,四季如春。”
“那你给我搞这么多箱衣服干嘛?还有你家公子是被流放吗?”
“不是,只是小住一段日子。”
“那这些东西带去干嘛?不怕在路上招贼?轻装简行不懂吗?”
“可是这是样,小苏没法向大公子交代啊。虽说此去是向扬州,可是路途也至少十天半月,路上的不一定都是好天气,原本你的身体就没好,要是再冻着,伤着,大公子会打死我的。”
“你傻啊!你不会向大公子多要点银票,这个东西带在身上小巧又不起眼,什么时候都用的上,等你把这十几箱放到马车上,估计你家公子,还没到扬州就死透了!”
“哦,那公子你说怎么办?”
“挑几件低调朴素的衣服和饰物,选几本平日里我爱看的书路上解闷,然后把大公子准备的零食带上。”
“好的。那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随便逛逛,你好好收拾。”
出了丞相府大门,我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心里又想起第一次从南深火车站出来的样子。
唉,怎么又想起从前的事,我摇了摇头,强行甩开那些不开心的事,边走边逛,来了这么久,竟没有一次很认真的看看这里的人和建筑,于是我决定观察观察这里人的人生百态。
却不知怎的,无意中就闲逛到了金研寺门口,来往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都带着满脸的虔诚,希望能得偿所愿,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让自己心里有个慰藉而已。
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进去拜访一下了清圣师了,至少道过别,毕竟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像是走了很远的迷路人,找到到了旅伴,心里自然对他有了信任感。
“施主,后院是寺院僧人休憩之地,不知公子是否迷路了?”正当我欲踏入后院时,一个小和尚拦住我的去路。
“打扰,我是来找了清圣师的,他之前曾与我有约。”
“公子来迟一步了,了清圣师已于昨日启程南下了!”
“走了?他是回千佛寺?”
“这个,在下不知,还请公子请回!”
“好的,叨扰了!”
从金研寺出来,不知怎的心里闷闷的,好似有股莫名的情绪忍不住要从胸口溢出来,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没想到出家人,也会不守信用,既是要走,至少也留句话呀,这算个什么道理。
我在心里嘀咕着说,我以为他同我多说了几句话,就不应该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可我忘了,佛家之人,讲的是断情绝爱,不理红尘事,也许他是见我可怜,施舍他的怜悯之心渡我而已。
于是我便悻悻的回府了,小苏早已按我的要求收拾好了行李,我在书房里坐着发了半日的呆,直到小苏端了饭菜进来,我才回了神,随意吃了几口,我便取了一壶上次喝剩下的春日醉,一个人悄悄的爬到房顶上,仰卧着看的月亮慢慢的升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哼我喜欢的歌手的歌。
“明天就要去扬州了,阿卿是舍不得了?听小苏说,今天你心情不是很好,晚膳也没吃几口,现在又躺在这里喝酒。”我正哼的起兴,阿岳不知何时到了我身边。
“说不舍肯定有的,从我再次醒来,这个世界除了府里的人,所有一切对我都是陌生的,如今要离开,心里自是难受。”我躺着双手枕着头说。
“没事,等我空了,就去扬州看你,我算过快马加鞭的话,只需四五的光景。”
“别说傻话了,我还没那么矫情,只是随口说说。你站着干嘛?挡着我看月亮了。来,像我这样躺下来,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月景的。”我笑着说,边用手示意他躺在我身侧。
“我,,,”
“大男子的,你扭捏啥呢?我听小苏说,小时候我们经常睡同一张床,如今你长大了,反倒更拘束了,你平时里端着架着,我也理解,如今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就不用这样了吧!”
“好。”
“这就对了嘛,阿岳你别总是板着个脸,这样会把喜欢你的姑娘吓跑的。也别整天在书房里待着,空了多出去走走,别人才能发现你,还有衣服也别总只穿一个色,你那么好看,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嗯。”
“我此刻心情好,要不我唱首给你听,保证是你没听过的。”
“好,我听着。”苏岳尘静静的躺在我身侧,话不多,但我每说一句他都应承,像是一个会回应的树洞,原本心里的哪些莫名的烦躁,说着说就没了。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oh请照亮我前行,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好听,怎么从前没听你唱过?”
“不过是刚才看到天空里的星星想到的。”
“阿卿,无论将来如何,我愿做你夜空里最亮的星。”苏岳尘听完后,默默在心里对苏卿尘说。
“我喜欢这首歌。可有名字?”苏岳尘心情愉悦的说。
“夜空中最亮的星。”
“好了,夜也深了,明日你还要早起赶路,早点休息,此去扬州,路途风景都比较不错,你可以边走边玩,既是休养,就放开了心去玩,这个你好好拿着,这一路衣食住行皆有人照料。”说着苏岳尘将一块圆形玉佩交到我手里,上面雕刻着纷繁复杂的纹路图案,像是符咒,又像是密语,而且这玉是上好赤玉,通透温润,不似新玉。
“阿岳这是?”
“这个你收好了,这是我苏家传家玉,亦是苏家信物,苏家在许多的州城皆有商铺,此玉佩是家主象征,苏家的人见了,自会安排好你的一切。”
“这个太责任重大,也过于贵重,我不能接。”
“只是借你一用,此去扬州,路途遥远,也不知幕后黑手还会不会继续下手,我远在京都,如你发生什么不测,我,,,我,,思来想去,我觉得你拿着它更合适。我会让残诀跟你左右,这些年他跟我身边许久,苏家很多掌柜也识的他。而且以他身份可以调动部分苏家势力,所以他在你身边,我放心!”
“可,这个玉佩,太贵重,你说万一我磕着碰着,我可赔不起啊!”我苦笑着说。
“它没那么脆弱,它自苏家先祖创业起就经历各种风雨,若它真的碎了,这便是天意。”
“苏家有这么庞大势力,天皇陛下会容忍?”
“苏家从先祖创业起,为保周全就分为两支姓,苏姓从政,绝不插手商贸,白姓为商,不得从政。但苏家必须维护白家。而且苏家是嫡出,所以历来家主只能是苏家嫡长子,这也只有苏家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苏家和白家是相互依靠的大树,缺谁都不可。”
“这么重要的秘密,你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你我,你不怕我泄露?”
“阿卿,在我心里,你从不是外人。况且,我从来没有想过瞒你,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从前不说,是你心思单纯,怕你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被人利用,如今你已有识人之明,知道轻重,所以我也没有瞒你的必要。”
“既照你如此说,白家会甘心听苏家调遣?他们不会想取而代之?毕竟白家乃天下首富!”
“所以白家每一任明面上的家主都受过特训的,他们知道分寸,也明白苏白两家的关系,至今几百年来,都相安无事,而且苏家家主也从来不怎么插手白家之事,他们要依靠苏家的庇护,而且有家族族训在,不敢乱来,这也是只有苏家和白家的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所以这块玉佩,其实是有两块的,此佩为阳佩,白家的为阴佩。”
听了苏岳尘的叙述后,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是开心亦有震惊。开心是苏岳尘把这关系全族人性命的大事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了我,震惊的是,苏家原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家族。
难怪苏岳尘总是那么忙碌,难怪他一直装作成熟稳重,原来他身上的责任,是我想象不到的重大,而他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默默承受着,不能与任何人诉说,还要应付着来自朝堂阴谋算计,偶尔作为不懂事的苏卿尘,还要让他善后。
原来苏岳尘才是最孤单的一个人,想到这些,我心里很心疼,看着这样淡定从容的他,我竟说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因为一切语言于他都那么苍白无力。
我只好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心里想了许多话,却在这一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苏卿尘(苏沫)此生何幸啊。
苏岳尘被我这一抱,吓的的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背说:“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般,若是感激,就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