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说书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积雪堆得有一小人来高，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已然没有了旧时热闹的光景，倒是街上零星几个冒着烟火气的小摊相较着显得有些许突兀。街口买馄饨的李大娘眼尖，从大老远就看见了包裹严实的老张，见老张行色匆匆地走过，想要打个招呼还是没能张得开口。看着深深浅浅的脚印，心想怕不是去不远处宅子那听说书的。想来倒也奇怪，这三九天的哪家哪户不是在自家的炕上待着，可去听说书的人倒也是不少。正想着，那老张已到了一间宅子的门外，地上有少许的积雪，门上积着灰，看样子已好久没有人打理，斑驳的印记显露出岁月的痕迹，门上有一块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早已模糊不清，隐约有一个莫字，匾上的金边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显得有些格外不寻常，但就这宅子看起来像是早已荒废多时。走进门，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只见屋子正当间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折扇和醒木，桌子后头坐着一个人，此人一袭长衫，长衫由于掉色看上去有些许的年头，也不妨碍它的干净，此刻正在冥思，看样子说书并未开始。今日来听说书的人倒也不少，现下已坐满大半，可并未有什么大的动静，大伙儿都默契地等待着开场，老张寻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了，屋里燃了些炭火，渐渐地就有了暖意。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上回书说到，苏陌离与那蛇妖苦苦交战了好几百回合，整整僵持了好几个昼夜……。”说来倒也奇怪，虽说看不出这说书之人年纪，想来如此阅历和气质，年龄也该不少，可声音听起来虽沉稳倒也好像不符合年岁，这个说书之人大家都称之半仙。至于为何叫他半仙，是因为他说书总爱讲些灵异的故事，平日里有人遇到了什么疑难绝症的倒也有不少找他的，久而久之便称他为半仙，他倒也没有异议，至于他的姓名和来历倒也是无人知晓。老张常来听他说书，他故事讲得生动，在精彩的时候还会拿起折扇舞弄一二，有时高兴还会哼两句小曲，自此也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听。老张本原也不信什么神鬼之说，之前也未亲眼见过，来听说书也就听个热闹。可自从前两日亲眼看见老赵家媳妇从奄奄一息到现如今已大好，他便也有了些相信，到底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起来就算世上真的有神仙鬼怪的也不足为奇可能只是自己才疏学浅。想来也神奇，老赵家那媳妇原本身患咳疾多年，终日里也没个精神，本也可以维持正常生计。夫妻俩的生活虽无大富大贵，倒也还算舒适。但这两个月来越发严重了，老赵寻遍城里的郎中也没能有个法子。白日老赵要谋生养活一家子，现下回来还要照顾媳妇，显得憔悴了不少。他媳妇也终日里卧病在床，靠着些草药维持着最后的生气，想着活不了多少时日。街坊四邻听闻了他家的事，向他提起锅或许可以找那说书的半仙，听闻他曾医治好了许多绝症。老赵心想或许可以一试，就算他没有法子，也总不会比现在更糟。隔日便请来了半仙，没想到那人只看了老赵媳妇一眼，就说有法子可以治，只不过他要些时辰备药，第二日便可去他的宅子里取药。老赵将信将疑地应下了，送走半仙，回到屋子里，看着已然没有什么生气的媳妇，想着那半仙多半只是诓他，那么多郎中看了都没用，他只看了一眼，便有了法子，就算有用，或许也不能维持个几日，想来也得早日想着操办后事了。第二日一大早老赵便来到了那宅子前，心想半仙应该还未起，便叩了叩门，可等了许久也未听见里面有动静，看着破败的宅子顿时荒凉之感油然而生。正想着要不要推门，门竟自己开了，疑惑之时，忽然一阵凉风吹过，老赵不免打个寒颤。往门内望去，半仙坐在厅堂之内，依旧是一袭长衫，显得有些孤寂。老赵寒暄了几句，仔细问询了药的熬法，拿着药便走了。出门前不忘嘀咕两句，之前来过几次听说书也未觉得如此冷，怎么如今倒觉着比屋外还冷些。未来得及想这么多，就匆匆回家煎了药给媳妇服下。没想到老赵媳妇服了药便渐渐好了起来，连之前的咳疾的根也除了。老赵和媳妇想着那半仙虽开了药却分文未取，自己也没什么能报答人家的，便在自家菜园里摘了些新鲜的菜送去，开始半仙也不愿收，可是总拗不过老赵每日地送，只好道了个谢收下了。自街坊四邻的得知老赵媳妇的病治好之后，赞叹之余也对半仙的来历有了许多猜测。有人觉得他可能知晓密术，有人觉得他应该能通神，有人觉得他可能只是碰巧医好了。大家讨论地倒热闹，想来他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问，也未能有个结论。想着想着，老张的神志回到了说书上，只见半仙用折扇比做剑舞了几下，正是那精彩的时候。老张在这听说书也是有些年头了，相较于其他来听书的人，也算是比较长久的了。虽说这故事讲得精彩，说来说去主人公也就只有一位，便是这苏陌离。初来听说书时，只听闻有说书的，就来凑个热闹，当年可未有如此多的人，只是熙熙攘攘的几个人，不过也不妨碍气氛。这些年来来听说书的人来来去去的换了不少，而台上那位说书的人却一如既往的沉稳，岁月在建筑上留下了不少痕迹，却未在这人身上留下多少。也算起来有不少年头了，只是这么些年来，虽说未怎么看出那人年纪上的变化，却是多了几分落寞，多了几分孤寂，看上去更加清冷了。老张回忆起第一次来听书时，那人说起的故事，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