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点点头,阿齐抿嘴,双眼墨色渐浓,抬脚对着齐简之屁股踩了几下,正要将他踢开打齐朗川,却被风飘絮拦住,“江临、阿齐,适可而止,我们快走吧。”江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将青衫玉环、簪子扔到地上,拍拍手道:“走走。哎,你没事吧?”风飘絮摇头道:“无事,我们快走。”三人辨清方向说笑离去,全然未曾留意青衫蓦地睁开眼,盯着江临背影,心里恨道:江临!我们后会有期。
三人跑了两里多路,江临与风飘絮皆气喘吁吁,江临手扶着腰,在一户人家上马石上坐下,摆手道:“休息一下,我走不动了。”阿齐担忧道:“你是否受伤了?”江临握拳敲着腿侧,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才没受伤,只是又困又饿,双腿绵软,一步都走不动了。”风飘絮歉意道:“江姑娘,实在对不住,是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临扬起拳头作势打向风飘絮,见她躲也不躲,认错态度极好,心下舒服几分。从手上解下布巾,将头发绑好,抬手示意两人行路。阿齐问道:“你簪子呢?”江临从腰带翻出断簪托在掌心,抚摸着小鱼头,噘嘴道:“被那个大王八蛋给踩坏了,还说一根破木簪子,哼,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时辰宽裕,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阿齐望向江临,又问:“你说他欺负你就是踩断簪子?他是谁?为何踩你簪子?你们又为何在门外?”江临将自昨日分手后,如何混进凤栖阁,如何从宴会溜走,又如何因一块石头与青山兄弟相遇、相斗等事一一道来,不过为免麻烦,将他二人身份隐去。
江临说完,二人却无一应答。她看向阿齐,见他低头凝眉、满脸愁绪,再看风飘絮,却见她目光直直注视着阿齐,不由分外奇怪,心想风飘絮不会趁她不在,对阿齐动了什么歪心思吧?不然为何解开他绳子?或者是阿齐自己主动色诱?不会不会,阿齐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夫子,才不会的,肯定是风飘絮那边有问题。她斜睨风飘絮,若无其事地道:“你们这两日发生什么事儿吗?阿齐······哇,阿齐,你的绳子解开了?”
阿齐点头。风飘絮却神色慌乱,盯着江临摆手道:“没有,江姑娘你不要乱猜,我们没有发生任何不规不矩之事。”江临眯起眼睛,干笑道:“哦?我如何乱猜了?”
风飘絮扫眼阿齐,道:“这事错处全在我,阿齐早早催我出发,可我怕他跑掉,不敢出去雇车,想背他又背不动,更不敢解开绳子,争执许久,才误了时辰。”江临道:“那你为何又解开绳子?”阿齐目光灼灼看向风飘絮,风飘絮回他一眼,道:“我想他和你在一起,定也是品质高洁之人,所以相信他不会逃。”
江临眯眼凑到风飘絮面前,风飘絮心慌不已,按着胸口道:“你做什么这样看我?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江临哈哈大笑,道:“我想看看你有没有撒谎。”风飘絮眼神飘向阿齐,阿齐道:“这有什么好说谎的。好了,你别上蹿下跳的了,省些力气吧,我都听你肚子叫了。”
江临捂住肚子,嘟着嘴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此时真是饿得要命,也不知客栈还有没有吃的。”阿齐问道:“我们还回客栈吗?万一那两个人追上去怎么办?”江临摇摇头,“应该没那么快吧,况且他们又不知我们是谁。”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风飘絮,问道:“你还和我们一起吗?”
风飘絮长睫抖动,眼神极为纠结。江临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此分手吧。”她从怀里取出银票,拿了一张给风飘絮,“虽我没打开大门,可你也失约了,我们之前说好,这不算我没完成。银票本来都该归我,但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也不是十分讨厌,就当送给你的吧。”风飘絮点头,又摇摇头,轻声道:“是我的错,不怪你,这银票也是你应得的,我不要。”江临莞尔笑道:“你怪我我也不认呀,不过我和阿齐手脚轻松,又有前车之鉴,你讨不到半点儿便宜。”风飘絮手指拂过眉头,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临笑笑,将银票塞在风飘絮手上,转身对阿齐道:“我们走吧,趁着街上店铺没打样,赶紧吃上一顿。如今姐姐有钱了,想吃什么吃什么。”阿齐嘴角轻扬,绕过风飘絮跟在江临身边。
风飘絮看着二人背影,喊道:“江姑娘······”江临却并不回头,摆摆手道:“我们就住在之前客栈,明早才离开。”阿齐不高兴地道:“你有钱了,还不住大客栈。”江临望着头顶幽蓝天幕,随繁星眨眼,眼角笑意涟涟:“你不喜欢她来找我们?”阿齐被点中心事,面上讪讪,低头踢起一颗小石子,待石子落入黑暗中,他轻吐口气,抬头道:“我才没有。”
江临停下脚步,眯起狐狸眼,道:“有也无妨,再说她也不会来的。”江临笑着望向阿齐,阿齐双目倒映漫天星河,熠熠生辉,惊呼道:“真的?”江临背手单脚蹦跶,头顶发髻上下抖动,欢悦地道:“哎,你真不和我说说你怎么说服她的吗?我才不信是什么相信人品呢。”
阿齐笑容褪去,碾碎脚下石子,脚步霄啸生风,几步越过江临。江临瞧着他端正笔直背影,笑道:“果真有隐情。”话刚落地,不悦之声纷纷入耳,“爱信不信。”阿齐调门高,心里虚空,他和风飘絮周旋两日,风飘絮宁可失信,也不愿放开他,他见时辰渐渐逼近,心中实在担忧江临,故而以亡故母亲名义起誓,风飘絮才信了他。不过,他也要求风飘絮不许对江临说出缘由,而他自己更不会讲。
江临见阿齐动气,不由想起当初二人初遇之景,竟有些怀念那时尥蹶子的小野驴似的阿齐,不由大笑起来。阿齐回头,凝眉问道:“你笑什么?大半夜的,吓不吓人。”江临跑到阿齐身边,嘴角下撇,仰脸给阿齐看:“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时,你总是这样一张脸。”阿齐道:“我才没有。”江临又扯着两颊向外拉,“还有这样,总是气呼呼的,你不记得吗?”
阿齐握住江临手腕将她双手拉开,道:“才没有,你别冤枉我,我只记得,我接二连三救了你,而你却不知感恩。”江临抽出手,撇嘴道:“小屁孩,你的夫子老人家不是说不能挟恩图报,你怎么不学学?”阿齐“喂”一声,声音之大震得江临一愣,而阿齐似乎也没料到自己如此大声,脸孔不由有些发红,眼神躲闪,但还是坚定地道:“我已经十二岁了,明年就可娶亲,不可再叫我小屁孩。”说着,手背向身后,快速向前走去。
江临先是有些愣怔,随后哈哈笑声不止,小跑着追上阿齐,笑道:“娶亲?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娶亲?哎,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的啊,怎么和风飘絮单独待了两日就改变想法了?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娶她吧?”
阿齐瞧着江临兴奋得发红的脸,胸中半分憋闷。江临眨巴眨巴眼,委屈地道:“哎,我说中你心事你恼羞成怒了?还敢给我脸色看。”阿齐哼一声,嘀咕道:“笨蛋。”江临听了,扬手朝阿齐脑袋拍去,“臭小子,还敢骂我?”阿齐边躲边走,江临不依不饶追在后面,跑了一段,腹中咕咕声大震,双腿也绵软乏力,手撑着腰呼呼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