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记不清我哥那狗东西长什么样了。”
乔鹿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的床不大，姜初伍说她睡相不好看。所以趁她还在洗澡，她要多耍一会儿。
“的确是。”
乔昇和姜景一在两人心中就是天上地下。姜景一是面冷心热，两个妹妹一样宠爱。
所以姜初伍有时候觉得，哥哥对乔鹿，真是有远见极了。
“你还说！”
乔鹿坐起来，翻了翻QQ空间以前存起来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道：
“暑假一起端盘子怎么样……我得自己赚钱了，每次我哥的声音传过来，我就浑身不自在……”
碎碎念的样子，其实有点招人心疼。
有毛病吧。林晞也是心疼，乔鹿也是心疼。
虽然都是真心的。也情不自禁为自己这些小小的特殊情绪感到非常受用：自己这是转性了，知道心疼人了。
“看什么呢，我看看。”
只是三年，寒暑假也见过面。
乔鹿怎么就不记得了。
究竟有多恨……
“少了什么就要炫耀什么。”她指着QQ空间里的一张侧脸不屑一顾道。
那是江旭的侧脸。居然和乔昇那张欠揍的脸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伪善无赖。
她想起一些事来。
爸妈总把心偏到乔昇那一边。
乔昇大她两岁，却丝毫不知满足，更没有身为人兄的自知。
小时候她和姜初伍合起伙来打乔昇，到头来却要奶奶拦住妈妈——乔鹿被打，乔昇面无表情端着饭碗，在一边看戏。
“活该你了。”
……
“姜初伍，我现在说真的。”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哽着脖子疼。
“啊，你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不会吧……
这么刺激。难道是关于我哥，现在要坦白了吗？
“你和江旭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擦？！”
她恍如晴天霹雳！！
这是什么烂笑话？
江旭现在虽然好好的活着，却还担惊受怕，怕我一言不和，就……就拉他同归于尽；就是他比自己干净那么一点点。
也只是一点而已！！
他怎么可能敢喜欢自己？！
“擦什么擦，你……你好好说话，他给你的信看了没有。”
原来如此，都错了。一切都搞错了。
可是，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才华吗？别人看不见的。因为白羽从不让她说。
美貌？更不可能，她宁愿去相信，江旭是看上了她的才华。
所以！！江旭是吃错药了才会给自己写情书吗？然后呢，这些天，林晞也是因为江旭会给自己造成威胁才一路跟着自己。
说不通的。林晞没有理由喜欢自己。林晞不会喜欢一个心理不健康，而且脏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
“乔鹿，先抛开你胡言乱语在这些蠢话。你看看我，看看我。”
看看我之后，就不用再羞辱我了。
干净利落地脱下粉红色睡袍，露出皎好的后背。那一道弧线，如果没有那些可怖的伤疤划痕，恐怕会更具魅惑人心的力量。
“靠！！搞什么！！”
视觉冲击太大，乔鹿怒从心头起，扔了枕头过去——
“你要骚去骚给男人看！！老子看了没感觉！！”
吼着吼着就心疼了，看着梳妆台前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的她的小五，哭得惊天动地。
“你快穿上！！快穿上，是我错了，错了……你从来都没有忘是不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我错了小五，我对不起你……”
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笨手笨脚地往上扯着她的衣服。
“我不恨。”
“可是乔鹿，我也不想这么没用，不想这么活，可怎么办啊……”
“我要怎么办……”
——“我……我只是觉得，我早就……我早就不配了。”
因为早就被看光了。
因为早就脏了。
甚至，我的心上都撒着黑灰，那是往事烧成的脏灰。
而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所有人都觉得她已经痊愈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爱一个人，可是她不配。
——
江旭在姜景一面前倒是安分的很。
“你可以滚了。”
“我不……”
“江旭，你可能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让她说一句完整的，可以让别人听得懂的话。”
“你，什么意思？”
“不是说喜欢她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姜景一走到摩托车前，用力将冷笑着的江旭推倒在地。
他很少露出这副表情，此刻却是真情流露。
“嘭”的一声——
“这一拳，是欠小五的，”江旭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即使知道理亏，也不甘示弱，堪堪一拳，措不及防打到姜景一的小腹上。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我也恨啊！！我也恨！！我不是怪物，我疼了，我也恨自己的……”
打红了眼，姜景一没在意力道，也不听江旭略显苍白的辩解，直接将他干翻在地——
“恨吗？很好！！继续恨下去吧，刚刚那是替乔鹿打的。”
“操……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我还真他妈的脏！！”
“是啊，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熬过初中那些日子的？你他娘的——太恶心了。”
姜初伍和乔鹿从来不说她们是如何受到霸凌的。
可是，他的手怎么可能伸的那么长。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跪在眼前的这个孬种，一边可耻的逃避着，一边变态地纵容他人霸凌着她们。
他真可怜。
——
“看到了吗？”
“嗯。”
没想到在哪里都能遇到类似的事情。无处不在的暴力与报复，他好像已经毫无感觉了。
已经晚了，姜初伍应该已经吃过饭，回去了。
姜景一想着就往回走。比起孬种江旭，他也不想看眼前这个气质柔美的过分的少年。
“姜景一。”
林晞有话要问他。
他认识姜景一——那时候她出去第一个紧紧抱住不松手的人就是这个男孩。
姜初伍和他一点也不像。一个柔美到骨子里，一个却像石头，又硬又冷。
令林晞没想到的是，姜景一也对自己印象深刻。
当年完好无损从地下室里出来的，可不就是这个俊美少年吗。
可惜了，美丽都是有毒的。
对小五，他不能冒一丁点儿险。
“她还是记不清那些事情，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与她最为亲近的男孩——林晞就预感不妙。
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到极点。
“我也知道你。”
姜景一自顾自往前走着，林晞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这个男孩对自己不客气地抹了抹嘴角的血丝——
“想当医生是吧，我不管你想治好谁，他娘的你最好不要碰——”
“不能么。”
他不疾不徐地跟着他，玲珑如他，不可能不知道姜景一的担忧。
“因为你不配呗。”
对小五，他可以说是无赖也深情。
林晞笑看他，她怎么能不记得那些事情。
胶着，对视着——
林晞突然觉得好笑，先开了口：
“可是，除非我自己，还没人能说我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