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暮春时节,满山郁郁苍苍,有山溪泉水淙淙而流,又有山花野草尽吐芳香,虫鸣鸟叫道不尽这无限春光。
一少年身着一袭青袍,手持一柄三尺青锋。长剑挥舞间青光霍霍,剑气森然,令人不能直视。待剑诀展开,长剑附着内力时凝重无比,似逆水行舟;长剑遍游四周时骤如闪电,又似游龙穿梭。一时间花飞四处,叶落纷崩。
这少年正是谢无忌,一旁还站着一老一小却是杨婆婆和小瑶琴二人。
仔细算来,无忌拜入古墓派已两年有余。这两年来,杨悠先后传他玉女、全真两套剑法。只是无忌性格沉稳,不合玉女剑法的飘逸灵动之意。倒是全真剑法被他练得法度森严,尽显其中精妙变化,全真七子复生也不过这般。
只是杨悠曾经感叹:这独孤九剑,无忌多半是学不会了。
练了约莫一个时辰,无忌还剑入鞘,却不歇息。自地上捡起几粒石子,拇指扣住中指,依次弹出。只听到“嗤嗤”作响,三丈外树上整整齐齐嵌入几枚石子,约莫一尺来深。
待手中石子弹完,又是一套掌法指法使出,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拂指处若春兰葳蕤。指化为掌,掌化为指,一时似轻描淡写,行若无事;一时如狂风忽起,万花齐落。
小瑶琴站在远处看到这般景象,也不懂厉害与否,只是觉得无忌舞的好看,连连拍手不停。
待无忌练完武功,不管他身上沾满了落叶泥土,小瑶琴便欲扑到近前。无忌见状连连摆手,笑着说道:“琴儿莫急,待哥哥梳洗后再同你玩耍,不要弄脏了你的衣衫。”
谢无忌左转右绕寻到一眼山泉,洗去脸上泥土灰垢,又摘去头上身上落叶,才回身复返。
小瑶琴早已按捺不住,见无忌回来,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扑了上去。二人玩耍嬉闹,小瑶琴发出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两年来,杨悠不时外出四处拜访江湖使枪好手,短则月余,长则数月。杨婆婆又生来冷淡,多半都是无忌带着她四处玩耍,编花环,捉小鸟;每次小瑶琴想起父亲啼哭,又是杨悠逗弄才能破涕为笑,安然入睡。不知不觉中,无忌把她当成前世小妹一样呵护关怀。
二人嬉闹半响,日头愈发大了起来,无忌带着小瑶琴返回古墓,杨婆婆早已坐在饭桌前等待两小。无忌住的久了,偶尔从师父口中得知杨婆婆虽自称仆人,却是祖师归隐古墓后外出时救下的女童抚养长大,当下连忙行过礼后才慢慢坐下。
众人缓缓用饭,无忌却食不知味,如鲠在喉,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小瑶琴见到无忌不吃饭,说道:“哥哥,你不吃饭长不高啊。”却是无忌平日里哄她吃饭时的话语。
“哥哥不饿,琴儿乖,快吃吧。”无忌和颜悦色回了一句,心中却不断计算时日。仔细算来,父亲习得七伤拳也有两年,想来已经开始在江湖中四处寻找成昆,乱杀无辜之事就在近前。
这两年间,无忌每日勤学苦练,一是为了阻止此事发生,二是欲找成昆报仇雪恨。
无忌一番苦练之下,收获颇丰,除去手少阴肺脉外,十二正经已尽数贯通。只是不知怎地,每次真气行至手少阴肺脉时,呼吸总是不畅,便不敢强行打通经脉。杨悠上次回来给他检查经脉,详细问询,原来是他幼年时走火伤了肺脉,只能慢慢调养,别无他法。
众人用完饭后,无忌独自躲在房内不停琢磨。师父现下未返,自己偷偷溜出古墓,便只剩杨婆婆一人,若有强敌来犯,不知道能否抵挡。
待到晚饭时间,无忌心事满满,一步一步挪向那用饭房间。还没走入便听到小瑶琴咯咯笑得不停,走进来却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已返回古墓,此刻正坐在一旁正和小瑶琴玩耍。
见师父回来,无忌连忙拱手弯腰行礼:“徒儿无忌见过师父,师父安康。”
杨悠见状赶忙让他起来,见到无忌呼吸绵长,目中精光连连,心中欣慰十分。
无忌见师父似乎出神,便出口问道:“不知师父何时回来。”
“为师也是刚刚回来,这些时日我行走江湖收获颇多,眼下却不用再出去了。想着三五年间仔细推敲,必能将最后一式破枪式创出。”杨悠答道。
小瑶琴听闻父亲不再出门,高兴的手舞足蹈。
众人缓缓用过晚饭,无忌想起父亲的事,开口问到:“师父这些时日行走江湖,武林中可发生什么大事。”
“也无甚大事。”杨悠仔细回想片刻说道,当下把江湖这些时日发生之事简略道来。小瑶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只当是在讲故事,还不时发问。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小瑶琴听得哈欠连连,杨婆婆便将她抱起,送她回房歇息。杨悠见无忌还坐在原地,说道:“无忌你也早点歇息,明天一早为师要考校你武功。”
“徒儿晓得了,师父。”无忌应了一声后欲言又止,想着如何和师父说外出之事,一时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踌躇不已。
杨悠见状问到:“无忌,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徒儿告辞,师父也早些歇息。”无忌答了一句,忙不迭得离开。
杨悠以为无忌担心明日考校之事,也不作多想,数月奔波此时也有些乏了,便返回房间歇息。
无忌躺在床上左思右想,一会想着父亲日后乱杀无辜,一会又想着杨悠众人抚养传武恩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蜡烛渐渐燃尽,屋内一片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忌又点起一根蜡烛,伏在桌上奋笔疾书,待墨迹晾干才放入信封。从小匣中将母亲遗留的面具取出放入怀中,又将书信拿起,吹灭蜡烛轻轻推开石门。来到师父日常研习武艺的大厅,无忌将书信放在桌案上,咬了咬牙径自离开。
杨悠回到古墓后久久不能入睡,想必是前些日子奔波太过,现在闲下来不甚习惯。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匆匆而过,轻轻推开石门却发现无忌。
杨悠看着无忌的身影若有所思,快步走到大厅,见桌案上放着一封书信,连忙拆开来读。无忌信中只说想念父亲,恐父亲发生不测,不告而走请师父谅解,日后有机会再报答师父抚养传功之恩。
杨悠拿着书信追赶出去,只见无忌已然走远。
忽然无忌停下脚步,冲着古墓连连磕头,然后再也不瞧一眼大步离去。
夜色中唯留下杨悠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