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山间有泉水淙淙,花香鸟鸣。
谢无忌沿着树林一路不停向山腰前行。
“失之我命,得之我幸。”几日间的悲喜交加,无忌于得失之间倒生出几分冲淡平和之心,颇有些得道高人模样。只是配上他这略显稚气的面容和那前后尽是破口的衣衫,怕是只能让人忍俊不禁。
谢无忌望着这岗峦回绕,郁郁苍苍的景色,心道:若不是有家仇未报,隐于此处世外桃源实为美事。
行了约莫半日,走到山腰之后复又绕过石壁,无忌不再犹豫举步迈入林间。林间草木茂盛,多有树根青藤上下缠绕,无忌习惯了在林中捕猎倒也不觉行走艰难。只是行走之间感到身后似有动静,待回身望去却只有树木小草,只道是林中小兽经过,遂不以为意。
行了约莫两里左右,林中空出一片白地,平地中有一硕大无比土坟。无忌知已来到古墓,紧走两步,想要走到近前拜会此间主人。
只是无忌绕来绕去,走了有半柱香时间仍不能走到近前。仔细再瞧,却发现土坟外布置的草垛、柴堆、木桩等各种事物似乎是个阵法。原是那杨过少年时曾学过桃花岛五行阵法,回归古墓后布置在周围以做防备。
谢无忌心知不能硬闯,正欲开口出声,却见自墓门中蹦蹦跳跳走出一个小小女童。
这女童约莫三四岁模样,生得粉妆玉琢,童稚十足,胖嘟嘟的脸上一双晶莹明澈的大眼。女童身着黄衫,手中持一玉瓶,口中不断喊道:“小蜂蜂,等等我。”原来身边还绕着几只玉蜂。
“琴儿,慢点走。”随后跟出一个年愈六旬的妇人,三角眼扫帚眉,脸上尽是鸡皮疙瘩。
谢无忌连忙弯腰拱手行礼,说道:“武学末进谢无忌见过前辈。”
见到此处有生人,那老婆婆顿时心生警惕,连忙紧走两步拉住女童,双眼不断打量来人。
只见此人年纪虽幼,却长得面如满月,目似朗星,甚是俊朗。
倒生得了一副好皮囊。那妇人心中暗赞一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来到此间寻我家主人有何事?”
“小子谢无忌乃是程氏后人,来此有要事求见。”谢无忌见那老婆婆似是此间仆人,却也不敢轻慢,连忙回应。
“见与不见,老身先行禀告主人,你且稍候。”那老婆婆不动声色,拉着女童便欲走回墓门。
“贼子尔敢”
谢无忌听到那老婆婆出声高喝,又觉身后有恶风袭来。电石火光间不及回头,急忙向前一跃,顾不得脸面就地一滚。
“咦?”身后之人似有诧异,未曾想到无忌能躲过他这一拳。
谢无忌回头来看,袭击之人面目粗鲁,狮鼻阔口正是那日所见成昆。
那日成昆于酒楼已发现无忌形迹,只是当时不知少年何人。这几日里跟着无忌在山中兜兜转转早已心生不耐,若不是昨日又见少年使出霹雳拳早已离开。此刻听到无忌自报家门,又联想他满头淡黄的发色,才知原来是谢逊儿子,当下出手偷袭。
成昆复又一拳打来,直指无忌胸口,无忌不及躲闪,只能双臂叠成十字挡在胸前。
“咔嚓——”
瞬间,无忌双臂皆被震断,一股阴柔内力自手臂传来,直抵胸口。
“噗——”
无忌吐出一大口淤血。
成昆不肯罢休,又出一拳,便欲击毙无忌。无忌无力抵挡,只能坐以待毙,双目紧闭,心道:今日我命休矣。
良久不见有拳落于身上,无忌睁眼看来,原来那老婆婆出手相救,此时已和成昆斗做一团。
本来那老婆婆欲进墓门,却见有人偷袭无忌便出口示警,心道:见与不见自有主人决断,总归是此间客人,你一成年男子竟出手偷袭,当真是令人不耻。
老婆婆心有不喜,忙吩咐女童走进墓门,自腰间取下白蟒长鞭,如灵蛇出洞一般,直指成昆后背。
成昆本欲再出一拳击毙无忌,却觉得后背有恶风袭来,急忙收拳跃至一旁。
成昆回过身来却发现是老妇人出手,心道:我本不欲多事,只将这小儿击毙便走,真当以为我怕你不成。当下恫吓道:“来者通名,成昆拳下不收无名之辈。”
那老婆婆闻言更怒,也不理会成昆之言,只是将手中长鞭抖动。
“嗖——”
又一鞭指向成昆胸口。成昆见长鞭如巨蟒出洞,鞭梢隐隐指向胸口膻中、玉堂、天池的诸多要穴,不敢怠慢急忙又向一旁跃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老婆婆长鞭挥舞伸缩自如,灵动之极,或点或缠,似巨蟒翻腾般不断向成昆身上要穴击去。
二人翻翻滚滚交手二十余招,成昆抢攻数次皆不能进到身前,当下向后连跳几步跃出圈外。
成昆双手一拱,佯笑道:“前辈且慢动手,但听成某一言。”又伸手指向无忌,疾首蹙额言道:“实不相瞒,此少年乃我逆徒之子,我那逆徒欺师灭祖叛出师门;他这小儿也跟随其父霍乱江湖,杀人无数;我此次前来正是欲将此子擒回门中再做处置。不想却与前辈发生误会,还望前辈海涵见谅。”
那老婆婆听闻此言停下手中长鞭,一脸狐疑望向无忌。
谢无忌本来坐在地上调息内功压制伤势,见到成昆在老婆婆长鞭之下狼狈不堪,正暗自高兴。忽然听到成昆所言,心道一声不好,便欲出声示警。
成昆见那老妇人望向无忌略微出神,复又向前一跃,来到近前,双手连点。这一下如兔起鹘落,如有武林高手在此,必然道出一个“好”字来。
那老婆婆平日只是习武练功,甚少与人交手,更不曾行走江湖,何曾见过如此奸险狡诈之人。
尚未举起持鞭之手,便觉手臂曲池、五里两穴已被点中,一股内力侵入经脉,手中无力长鞭跌在地。
那侵入经脉的内力夹杂着一股寒气,沿经脉四处游走遍布全身,如同三九天跌入冰窖一般,全身寒冷战栗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其它,连忙坐下调息用功。
成昆见状嘿嘿一笑,复又向无忌渐渐逼近,满脸狞笑。
谢无忌望着那跌坐一旁的老婆婆心中黯然,心道:成昆贼子果然狡诈,今日只怕难逃此劫,只是连累了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