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兰若不知为何惊了,“对啊,寺庙,虽然破败,但至少足以挡风遮雨。你……怎么了?”燕离问道。
“没……没什么。”兰若支支吾吾地说。
“我们快走吧,天色已经晚了,既然离开了那个村子,有些苦,还是要受的,今夜就先住在这吧,等明天翻过黑山,再找个好的落脚处。”燕离说完,向前走去。
兰若欲言又止,她低着头,抿着嘴,没有再说些什么。
燕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注意到,在地上的杂草覆盖着的,兰若的脚腕上,正缠着一根不大的,深绿色的藤蔓,此时那藤蔓散发着淡淡的,黑色与绿色交杂的光芒,正缓缓从兰若的脚腕上褪下。
“人道鬼道兮,乾坤悠悠,天道地道兮,我心何求,武道剑道兮,一生可追,南道北道兮我心何归……”燕离一边开着路,一边大声唱着这歌。
“噫嘘唏,凡世无道兮我心有道,天下无道兮一剑而开,天下无道兮,一剑而开……呸呸呸,乱七八糟,胡说八道!”
也不知道这种疯歌有什么好听的,也许是有趣吧,燕离唱得十分自在逍遥。
修道本就该逍遥。
其实他唱这歌是为了逗兰若开心的,只是似乎没什么效果。兰若跟在他后面,脸上看上去无悲无喜。
寺庙并不小,看上去有些规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遗落的,就坐落在山腰上。当然,这寺庙也不是一般的破败,围墙尽皆倾颓,从外面看上去,寺庙内的院子中,正长着一棵参天的巨树,那树有五六人合抱的粗细,枝叶繁茂。看上去似乎长了数百年。燕离不禁暗自赞叹。
寺庙的牌匾早已不知何时掉落腐化,他们走了进去,越过院子,进了屋内,屋内蛛网密布,顶上的瓦片早已碎落一地,与泥土化为一体。
燕离看了一眼,对兰若说道:“我先去捡些柴火,你把这一块清扫一下。“
兰若点了点头。
当燕离用符咒将柴火点起来时,已经是黄昏刚过,傍晚时分。
火光彤红,映照在两人脸上。
燕离取出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兰若。
兰若吃得很慢。
“兰若姑娘,有件事虽然突兀,但我还是想和你讲。”燕离一边吃馒头,一边说道。
“其实,不瞒你说,你是我下山后救的第一个人,方才听了你的遭遇我很不是滋味,你可还有亲戚朋友之类的吗?”
兰若摇了摇头。
“这样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该如何帮你,等翻过了这黑山,看看哪里能帮你找个好的去处。”
兰若点了点头。
燕离也陷入沉默。
“兰若姑娘你……可有心仪之人?”燕离用尽全力想说得风轻云淡一些,但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兰若摇了摇头。
“我……”燕离欲言又止,但还是叹了口气“天色不早了,早点休矣吧。”说完,便躺下。
屋内,重归沉默。
“恩人。”
兰若轻轻说道:“恩人,你本就不应救我,你能力超常,可你又怎知,我也并不普通?原本过了今天,我就要堕为邪教的,可你的出现,扰乱了我的心啊!”
“你人很好,应该好好的活,只是……入此虎穴,不是你我能左右。若有来世,牛马以报。”说完,看向了燕离。
可燕离不知为何早已睡去,似乎……中毒。
正在这时树的后面,走出来一位女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妆容冷艳,眉宇间与兰若神似。
兰若并不惊讶,而是喊了声,“娘。”
那女人看向了兰若,声音里满是威严,“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被献祭?”那女人问道。“是……是他救了我。”兰若唯唯诺诺地说着,并看向了燕离,“娘,您能不害他吗?”
“你动心了?”那女人横眉看向兰若,兰若低着头,不敢看她。兰若没有回答。
那女人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女人走到巨树旁边,抚摸着树干回忆起来。
她叫兰茶,本是村里最好看的女人,她原本以为此生可以平淡地过去,直到遇见那个路过的男人。
她早已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个书生,正要进京赶考,他给过兰茶许多许诺,兰茶也很自然地坠入爱河,然后沉浸在那金榜题名,飞黄腾达的幻想里。
在男人离去后不久,她便发现有了身孕,她顶住一切的阻挠,坚持将孩子生下来,因为她觉得那个男人一定会回来。她等啊等,直到她听到了那个男人与权贵之女结合的消息。
负心汉抛弃女人的戏本从古至今都有,可只有经历过,才明白其中滋味。
如铭心,如刻骨。
她被万人唾弃。无奈搬离。
她本想残了一生,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黑袍道士告诉她,他能帮她将心中的仇恨平息。
方法很简单,就是将那个男人杀了,杀他的代价就是将自己献给邪教,虽然过程艰难困苦,但收获的是生杀予夺的能力。
于是村民们都以为她死了,只留下一个孽种,而报完仇的她则寄身古树之中,千年古树就要成妖,她将之夺舍,借古树,取元气炼化为死气。
后来,她发现借用此法居然有机会勘破长生,只是需要太多元气,比如精纯之水,或者是人。
她还想到一个人,就是她的女儿,女儿是她在世界唯一的印记,女儿也要长生!于是她想办法找到了她受尽苦难的女儿。欲入邪教,必先身死,于是有了献祭的那一幕。
此时的兰若毕竟只是个凡人,依然有着七情六欲,爱憎嗔痴,她十分不舍,“娘,你能……放过他吧!”
兰茶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应该知道,若想长生,必定要食人精气。”说完,撇下兰若,向燕离走去,只是还没等她靠近,燕离身上就一下子出现了几张翻飞着的符纸,那符纸正散发着朱红色的光晕,兰茶一时间竟然难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