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7,七个人。
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不尽相同,专业同属电子工程学院,只是课程排布略有差异,去教学区上课基本上是同行。
而到了周末,该放飞放飞,该睡觉的睡觉,泡图书馆泡图书馆。除非是提前约好,除开晚上回宿舍睡觉,很难聚在一块儿。
周五最后的课结束,基本上是下面的状态:
“良好哥,走,健忘村飞鸟开黑。”树儿一边换着衣服行头,一边说道。
“滚犊子,好好说话。去飞鸟不得叫上子跃和渣渣衡啊。去对门22问问先。”躺在进门左手下铺,拿着手机看词儿、哼着小曲的良好如是说。
良好还有个上高中的妹妹,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树儿一直管良好叫哥,即便树儿是宿舍里面年龄最大。
半分钟后,树儿推开门倚靠在门框拨弄着刘海儿,“走,赶紧的。”
良好发了一段语音:“璐璐,等会儿不能陪你去奥斯卡看《情书》,导员吩咐我们去干点活儿。我看了看,明天还有场次,晚上咱一块儿去吃叉烧~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先这样,马上就要去了,爱你哟...”
而后一弹而起,换上乔丹鞋和外套,收好床铺,一系列动作好似一气呵成。
“上次你的中路水,是真的水。这次看形势,咱们一起下路ADC...”
楼道里的声音渐行渐远。
思达接了个电话。
“搁哪儿呢,什么,西飞体育馆,你们已经去了。我速速就来”从书架上翻出单车钥匙,水壶在良好树儿两个床之间的饮水机灌满水,而后推门而去,水壶和球拍碰撞出叮当叮当。
剩下的,除开“暗夜忍者”强子准备一睡了之,杰杰躺着刷电视剧,老灿和隔壁29的老扁、张哆啦王者开黑。剩下我飘忽不定,可能瞅天气洗衣服,可能和22的小黑出去骑行,还可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书。
不光闲暇做的事情很难统一,就连口味也很难统一。宿舍为单位的聚餐,一般都去美食城,或者一条街的那种,东吃吃西转转。
但——
唯有一件事,可以达成完全一致。
那就是音乐,虽然同为理工科学生,不尽相同的心思里面都有对音乐的热爱,质朴的爱。
除了强子学过声乐,良好学过吉他,其余都是半桶水,知道一点儿乐理知识,也会一点儿乐器。正所谓,墙上的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即便如此,还是活生生地组合出贰乐队。哦,不对哈,几个水货,也就偶尔在一块儿玩玩,这也能组乐队?!不过是得益于灵魂人物良好和杰杰,这两个大二货。二出了名,上次公开演出里面犯了二,后面慢慢就被叫出来了。
“贰”乐队能诞生,不得不提另一个深藏功与名的人。隔壁3329的专业人士,德纲,“贰”乐队技术指导及灵魂主创,号称红旗厂贝斯王,当然其他的吹拉弹唱也懂。我们经常在一块儿互相磨合,他担当贝斯手、主唱的戏份。
将视角再往回往回倒一个周左右,那天晚上我们、德纲和33宿舍打完球,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着从球场回宿舍,途径女生公寓楼。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告别2018 ·奔腾音乐会
期待热爱音乐的你,现在火爆报名中...”
一副正中间印有鲍勃·迪伦年轻时候抱着吉他肖像照的的牛皮纸海报。
我们大多数都只是匆匆瞄了一眼,稍稍议论了一番。而德纲目光驻留的时间明显长于其他人。
“这海报做的nice呀。”我随口一说。
“真有品味,竟然引用了迪伦。”强子附和。
“他有首歌叫什么来着。When the evening shadows and the stars appear And there is no one there to dry your tears...”德纲随口哼了出来。
“接着唱下去呀,下一句就是歌名。”强子。
......
晚上,良好还没有回来。
我们等待他的夜宵。
这个时候,门响了。
进来的是德纲。
“我想了想,感觉咱有必要整一下。反正也就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从这里走了,总要留下点儿什么。”
“整!”打王者的老灿大喊。
“整什么?”强子正和医学院的小女友视频。
“音乐会啊,装备的问题不用担心。咱们不是有两把吉他么,我之前做兼职培训的那个琴行,再和学校社团商量商量商量,贝斯和架子鼓问题都不大。”德纲靠着杰杰床栏杆,说完,顺势扶了扶下滑的银丝边蝴蝶造型眼镜。
“快快快!老扁拿你的亚瑟挡一下对面荆轲,我从上路偷过去...”良好上铺的老灿大声叫着。
“有可行性。”我若有所思。
“可以整一下。”强子的还在和小女友发着消息。
吱呀,门又开了。
提着奶茶炸面筋和粥,是良好,“整整整!快点儿的”
“整什么整,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就开始整。”一直躺着的杰杰坐起来。
“管你们整啥?这些吃的还不快下手啊,趁热。”良好转瞬就拿一杯奶茶猛嘬。
“良好,那天海报上的音乐会还记得不?”
“记得啊,那么炫酷的一张海报。”
“奔腾音乐会,我们说的就是这个。”
“你要上?”
“上,但,不止是我。”
“是我们。”强子从上铺下到地面,不再发语音,很认真的说道。
“能成吗?毕竟好久都没系统的练过了。”我取出一瓶安慕希,拧开,舔了舔盖,懒洋洋的语气。
“就是。我快忘了和弦长什么样,好久不碰吉他,手都僵了。主唱肯定少不了树儿,树儿撩妹子给女孩儿唱歌还挺正常,一到公开正式场合节拍就拿不准。”良好慢悠悠地说到,“在这个学校的日子不多了,想多陪陪璐璐”。随即,脸上浮出春天般的微笑。
“瞧你那点儿出息,整天璐璐东璐璐西的。不知道谁上次被甩了,半夜两点多爬上了天台对着女生寝室唱《我的心太冷》。倒是把宿管阿姨唤醒了,一个劲儿的说道,好孩子别做傻事儿,人这一辈子,路还长,不就是个姑娘嘛,东边不亮西边亮,这个不行换个总行......,搞得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事儿。好在班主任去求情说好话,才免于处罚。”树儿回怼道。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咱可以不哪壶不开提哪壶,树儿,答应我,咱可以,咱一定可以。”
德纲从门口走到阳台暖气片旁边,“好了好了,净扯些没用的。我来说一下我的设想。”拖出角落的高脚木凳,顺势坐下。“我贝斯,强子吉他,良好主唱,鼓手可以考虑方方益明,两首歌,留一首给剩下的人。”
“哪两首歌?”
“朴树的《new boy》,还有一首我和机械学院一哥们的原创《三号楼北》。”德纲缓缓,“《三号楼北》的主唱肯定得让给那哥们。”
“听着不错。不过听思达说他最近要准备球赛.”老灿补充。
“我知道我知道。”
“杰杰,你能行么?一和女孩子说话就结巴,上台还不紧张死。”树儿调侃。
杰杰挠挠头,“这个呀,容我想想,这两件事儿不搭边啊。应该是没问题的。”
......
而后,我们进一步确定了两首歌的人员分布,乐队名称还是叫“二”,即便成员有所变动。
《new boy》主唱强子,贝斯德纲,良好负责吉他,鼓手是隔壁29的方方。
《三号楼北》就剩下的人完成以及机械学院的小田合作完成。不过因为技术和设备的原因,谱子得改,前奏部分加入一段口琴solo。
刻意为之,因为口琴是我最熟悉的东西,刷存在感这种事情怎么能少了我。不过确实是难为德纲,挑来挑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曲子。
如果演出当天有人缺席,随机应变。
青春嘛,就这一次,
二一点儿,有什么呢。
......
从那以后,我们这一伙儿人,好像在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前进方向。每个人都上心了,除了几个有女友的偶尔会缺席,基本上能保证排练演练进行下去。
干什么都不会是一帆风顺。
这不,还是出问题了。
良好和他的璐璐似乎又崩了。而这次不是“被分手”,是按照正常剧情发展的双方分手。
这时的良好异常冷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声势浩大”,不吸烟的他找树儿点了根烟。在楼道窗台边,对着天空呛着嗓子抽完了那一支“磨砂猴”,烟头被右脚狠狠地蹂躏在了水泥地上。随后,回到宿舍,拿了扫帚铲斗把那只不成样子的烟头清理干净。
那一晚,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呆看着天花板上静止的风扇。
强子半夜去厕所,看见良好还没睡,用深沉、睡意朦胧的语调:“不值得,不值得呀。”
就在几个月前,相同的一幕上演过,强子是主角,强子是剃度了,剃了个锃亮的光头,沉默了一整天。
学生时代的感情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良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我们,如同事先约定好,都没有提及他昨夜的反常。心知肚明,他昨夜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时间依旧向前。
第一次彩排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四个 3 的胖虎来了。
胖虎本来不叫胖虎,可他人高马大、平时有点儿“不讲道理”的霸道,所以私底下都这样叫他。
“唱歌不叫我,那怎么能行!”胖虎突然闯入在运动场旁边,当作排练室的活动室。“《晴天》伴奏响起来,我来给大家一展歌喉。”
他大概是打完球途径此地,看见了我们存在,额头上还冒着豆粒般的汗珠。
大家都心不在焉,排了半天、总感觉差点儿火候。“来来来,换个心情,《晴天》就《晴天》,豪哥来了,咱得捧个场呗!”德纲打圆场。
树儿把话筒让了出来。
“3~2~1,la do sol do fa sol la sol si la dol....”德纲指挥着强子弹着伴奏。
随之而来的就是“美妙”的歌声。
Oh no,那真是美妙!
大概是自己刚运动完,可能是气息不好掌控,一段没唱完就唱不下去了。索性不唱了,“今天没状态,等后面哪天再来。”喘着粗气的他走掉了。
然后我们继续。
时间飞速逝去,第一次彩排提心吊胆的,《三号楼北》的表演算是正常,另一首歌明显有节奏错误,中途强子突然忘词,好在由良好开口就来、无缝衔接。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每个人之间默契相比最初已经磨合了许多,两首歌算是都过了。
第二次彩排也就是决定存亡的一次全校联排来了。
害怕出错,往往最容易出错。
就在这天一大早,杰杰竟然开始拉肚子。五点多开始,到我们从二号饭堂回来,他往返于27和厕所不下于二十次。
看他一脸有苦说不出,铁定上不了呢,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联排就要开始。
“我去不了,你们自己看着...”话没说完,又跑去厕所。
得做调整,《三号楼北》先上,杰杰的预先的位置德纲来补救,《new boy》阵容依旧不变。
......
心怀忐忑地完成了,总体来说,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印象中那一天,西安的雾霾很重。
等。
两天后的下午,德纲告诉我们“结果出来了,《new boy》还活着。”
活下了一首歌,意料之中的出乎意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有失落和不甘心。
德纲给大家打气:“管它呢,一个就一个吧,好歹还有一个。咱把这个在奔腾上唱到全场轰动,唱到全场齐喊牛pi(念一声,关中话,厉害的意思)”。
五天后,下周四傍晚,学校大礼堂,奔腾音乐会正式开始。
到了周一,一块从教学区去饭堂。
好在我们提前溜了过来,错了人员高峰。
香锅,盖浇饭,煮馍,炒饼丝,刀削面。每个人吃的都不一样。
“思达,吃的啥面?”我望着端了一碗热气腾腾面走来的他。
“老样子,刀削面,干拌二合一。”
而后各自埋头吃饭。
半分钟后,思达用筷子敲了下碗,“二合一啊!”
我们停下来,看了看他,然后继续吃。
“歌,二合一。”看我们不解,思达急了。
强子吞下一口米饭,缓缓“对啊,开始怎么没想到,两首歌合一块儿啊。”
顿时,我们都明白了。
回宿舍和德纲一商量。
“能行。说不定最后成惊喜了,惊艳全场!”德纲转手从书架上拿下谱子。
反正彩排都过了,只等正式演出了,两首歌串烧也不难。
“我感觉风险挺大的,毕竟没几天时间了。要不要给主办方沟通一下”,一向胆小的我浇了点凉水。
“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儿。反正快要滚蛋了,就整这最后一次,以后想整也没机会。”良好说道。
说干就干。
德纲亲自操刀改谱,不过就《new boy》和《三号楼北》的先后问题,意见有了分歧。
强子认为应该活力炫酷在前,煽情的放在后面,这样符合人之常情。
而,德纲则认为交换顺序会好点儿。
“煽情完了,就该义无反顾地往前走!这不就是年轻该有的样子吗?”
我掏出钱包:“抛个硬币决定吧,干脆利落!正面,就听强子的;反面就是德纲。”
“赞同”
《三号楼北》在前,《new boy》在后。
这样的组合,算不算是留给最后的一个惊喜呢?
决定好了,立马开干。
轻车熟路,每个人轮番试奏了一番。
按契合度择优,最终上场阵容,主唱兼贝斯德纲,伴唱机械学院那哥们,主音吉他强子,加了辅音吉良好来担当,鼓手是方方。
重新组合完成,按新阵容试演一番。
“nice——”思达用它的河南商普大声道。
相比之前,那真叫一个行云流水。
我们都不由得欢呼雀跃。
还有两天,只等奔腾。
后来的两天里,我们都只做了保守性的练习,进一步加强契合度。
生活无常。
音乐会倒数的第二天,也是离校倒计时的第十七天里,接连发生了两件事情。
下午运动完,去澡堂洗澡完提着澡篮回到27,老灿提醒我放在饮水机上充电的手机不久前有人打过电话来响了一声就挂了。拿起手机,一看一条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看到短信内容的我,心里犹如一个响雷。
夜里,22的渣渣衡卷入一场争执,对方一小伙儿是能建学院,叫来一伙人准备“大干一场”。具体细节什么的也记不太清了,不过金龙鱼那一只在对峙中“激动”到飞起的断尾拖鞋,占据了关于那一天记忆战略位置
......
都是日常生活中的调味剂,并没有影响太多。
毕竟,年少,干柴烈火。
等,等啊等。
正式出演前一晚,大概是九点多。
良好挂掉一个电话后,不要命似地窜出来了宿舍门。
一直到熄灯时间,宿管查人被我们糊弄过去了以后,也没有回来。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不过似乎没有这么特殊。上次因为璐璐,这次大概也是,我们也没有多想。
不过,这一夜,良好可一直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