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跟我一起去一趟电影院吧，我去包厅，路明非去买吃的。”苏晓樯在群里说。
群里一片附和，苏大班长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做足了阵仗。在这个关键时刻怎么会有人跳出来捣乱。
路明非这个混子本来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苏班长去做，有这个时间摸一下鱼难道不快乐吗？但是苏班长硬是要拖着他出来，在大太阳底下压马路。
路明非出了门，到了奶茶店，一推门进去就是屋内笑意盈盈等着他的苏大班长。
“苏大班长怎么来的这么早，要不是我看了时间，我还以为是我迟到了。”
苏班长本来是要被司机直接送到电影院的，但是，这一次路明非也要和她一起去电影院，于是苏大班长在画了个素颜妆后，在送到奶茶店后，苏大小姐就赶走司机，在吧台前托着脸等某位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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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条路，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步子。
路明非和苏晓樯走在那条鹅卵石铺的沿河路上，一步三晃，磨磨唧唧，在树荫下慢慢的走，暖暖的笑。
每天放学都走，苏晓樯忽然发觉得这条路真是短得可恶，市政府那些人怎么就不多花点钱，把这条步行街修到五十公里长呢？
“路明非你想报哪个学校？”苏晓樯问。
他们刚去电影院包了厅，然后他又陪苏晓樯去买了一套晚礼服。
现在路明非帮忙拎着衣服袋，苏晓樯抱着一杯柠檬水和他漫步着回家。
路明非第一次知道苏晓樯的家其实距他家不远，两人的家都在一个方向，只是路明非家要靠外一点。
“随便咯，只要我能考上。”路明非说。他不好意思说卡塞尔学院的人说他通过了面试，反正又不准备去，路明非现在只是苦恼是在本地上大学还是去京都上大学。
“你会报本地么？”苏晓樯低着头，轻声说。
如瀑的黑发自然的垂落，遮住少女绝艳的侧脸，看不清苏大班长的路明非也没在意，大大咧咧的说，“应该不会吧，我要不是会去京都，要不是就去外国，也就这两个可能了。本地的话，大概不会留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少女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开心起来的路明非有些苦恼，心灵探针不够熟练的他只能通过微表情来观测，但是不解风情的路明非在思考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到答案。
路明非心里一动，心想苏晓樯是不是在悄悄地问他会考去哪里啊。我懂了！
“那苏大班长会报哪里啊，我还想着万一我们报在一起来去蹭饭呢。”
“随便哪里，同学多的学校最好了。”
在路明非没有看到的地方，淡淡的喜悦从苏晓樯的瞳孔中流出。
但是苏晓樯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再加上侧脸被垂落的黑发挡住，因此这份欣喜并没有被路明非发现，
苏大班长继续低头走路，只是轻轻地笑笑，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低头默默地走，路明非默数着步子，心里计算着浪费的时间，以及晚上的训练，至于旁边的苏晓樯，看着脚下一致的步伐，忽的就觉得自己和路明非之间有什么微妙的默契。
他们最后在三岔口分手，路明非继续往前走，苏晓樯站在门口偷偷看着少年远去，看着路明非离去的薄竹一半挺秀的背影，看着那个走向夕阳的背影，忽的就觉得那个人有点虚幻而孤独，寂渺而坚定，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又像是亘古而来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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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且路鸣泽这些天很不开心，因为只从偷偷出门被恰好逮到，路明非就再也没有被抓住过一次，让他抓心挠肝似地好奇，所以在深夜中偷听表哥认定房间，只求能够抓到路明非，让他好好讲一讲每天都去干了什么。
路明非知道弟弟对于自己的行踪很是好奇，每一次消失，都是对他好奇心的一次瘙挠。对于这件事，路鸣泽有些耿耿于怀，想找人倾诉而不得，说实话，路明非一点也不想听他倾诉……只不过实在是不想和他玩一些幼稚的游戏。
婶婶一边念叨着路鸣泽不能老上网，该多学习才能有出息，一面照旧给路明非准备点心零食，虽然说大多数都进了路鸣泽的肚子。
路明非走出门，听见屋里路鸣泽不知怎么地忽然着急起来，和婶婶大吵。
他去了旧城区，去了那个遇到顾奕前所居住的房屋，这片城区已经没人居住了，不知道谁丢下的的爬山虎，攀附了一整面墙壁，青翠的绿色中又小小的蓝白色不知名的花朵在探头。
他推开半掩的小区门，吱嘎的声音给这个破败的小区加上了一丝人气，飞扬的灰尘在夕阳的光辉下一览无余。
他沿着楼梯一路上到顶楼，在上就是天台，堆着被留下的，已经不再转动的空调机组，通往天台的楼梯有点恐怖电影的感觉，堆着纸箱子、两台破马达和人家扔掉的破沙发和木茶几，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尽头物业设了一道铁门，写着“天台关闭”的字样。路明非踩着垃圾熟练地跳跃，就像一只轻盈的袋鼠，对面铁门外咫尺阴影，万里星光。
路明非从铁门空隙里钻了出去，站在满天星光中，深呼吸，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这是他秘密的领地。他在这里是自由的，随便享受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有时候是槐花，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下面街上喵咪发春求欢的声音。
他坐在天台边缘，仿佛临着峭壁，觉得自己又危险又轻盈，像是一只靠着风飞到很高处的鸟儿。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光里，商务区的高楼远看去像是一个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形笼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毗邻湖边，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成一条光流，路明非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
他想着自己的出口在哪儿，想着当初误入尼伯龙根的自己，想着那个踩着男人脊背一跃而起，斩杀神灵的身影，想着那道月华般的清光，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刻。
下午在分开前，苏晓樯忽然说要去河边看看。
河边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苏大班长摘了很多，放在礼服外带的那个纸袋里，和路明非坐在河边说话，脱了鞋子把脚泡在清澈的水里。
苏晓樯在河边和路明非说上很多，但是当时路明非在想一些事情，一些不适合别人知道的事情，少女说了很多，路明非也应对的很好，但是就像是摊开双手去接住雪花，就那么被埋藏在记忆之下，大概永远都不会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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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他怀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路明非么？”电话里传来的是女性的声音。
“我是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考官陈墨瞳，你可以叫我诺诺，我这次打电话，是关于你拒绝我吗的邀请这件事。”
“嗯。”路明非说。
“跟你说个事情哦，关于你的父母的现况，关于你的身世，关于你父母和卡塞尔的关系。”
路明非古井无波的心湖被打破，血管中束缚的野兽被放出，暗金色的瞳孔在眼底绽放，在他精神领域统御之下的元素开始暴乱，“你想做什么。”
“拒绝卡塞尔的邀请的话，也要正式一点嘛，星期一，后天，我们在丽晶酒店好好谈一下。”诺诺的语气很冷淡。
路明非沉默了下，俊秀的脸上有狂气的微笑开始浮现。
这一刻，少年的面容被撕开，好似有君王在少年的体内复苏。
“那我知道了。”
“什么叫做你知道了？”
“就是星期一见。”路明非说。
“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了，路明非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找一下顾奕。
此刻他眺望着夜幕下的城市，想着后天的见面，想着那个叫诺诺的女孩子，想着那个消失很久的父母，想着那个记忆中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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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走进放映厅，苏晓樯骄傲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今天就看好了，看我今……”
看到路明非进来的苏晓樯瞬间住嘴，原本大咧咧的姿势也下意识调整成淑女的坐姿，“你……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少女细声细气，一点都没有之前帅气潇洒的模样。
各自占据位置正在喝可乐吃爆米花的几十个同学都哄笑起来，小天女白皙的俏脸上攀附上几丝淡淡的绯红，
“笑什么笑什么，赵哥今天也做好准备了。”有人说。
路明非有些茫然，往苏晓樯那边看了一眼，那边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被围在中心的苏晓樯显然有些窘迫，但是却满是欢喜。
那边的苏晓樯看到路明非投来的目光，冲他微微点头，眼睛明亮清澈，眼睛的满满的笑意简直在下一刻就要满溢而出。
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舞台上那唯一一道光柱。
旁边的苏晓樯有些羞恼，但在她身边的女孩子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的指一指银幕前唯一的光柱。
忽然有人跳上舞台，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了舞台来。
灯光再次亮起柔和的暖光，照亮银幕前的几人。
路明非懂了。
一直喜欢陈雯雯的赵孟华要在今天告白，在今天这个同学聚会的时候，向陈雯雯告白。
路明非扭头看看旁边的陈雯雯，又扭过头来看看台上的赵孟华。
陈雯雯在看赵孟华，眼睛里仿佛蕴着夏晚的露水，就要流淌下来。她在阳光下在读书的时候那么忧郁和沉默，这时候却不了，路明非看得出她眼里的快乐。
现在都流行把狗骗进来再杀吗？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冰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虐狗的情侣屡禁不止。
“今天本该是我们的毕业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喜欢你！……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儿，我喜欢一个人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么？”
“好！老大好样儿的！”徐岩岩和徐淼淼都拍巴掌，赵孟华的好兄弟们也都拍巴掌。
“对！赵孟华加油啊！”苏晓樯也来凑热闹
“女主角！上台！女主角！上台！”赵孟华显然做好万全的准备，台下叫好的人都有了。
一束射灯的光打在陈雯雯身上，衣服白得像是透明一般的陈雯雯站了起来，像是个天使。她磨蹭着步子走上舞台，脸红得可以榨出西红柿酱来，赵孟华的好兄弟围着她，用典型青春片男配角的语气问，“答应不答应？答应就快啊！赵孟华很好的！”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然后悄悄挪到苏晓樯旁边喊了一下正在走神，脸色绯红，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大班长。
“你刚刚怎么了，那么多人围着你，在说什么好东西，我在旁边看的你既窘迫还开心。”
“没……没什么，”惊醒过来的苏晓樯羞恼的推开身边的路明非，“只是一些女孩子家家私密问题了，不能让你们男生知道。”
“我也喜欢……你的。”陈雯雯看着赵孟华，细声细气地说。
寂静碎掉了，仿佛雷霆贯穿长空，电光直射天心，雨沙沙地落下。
苏晓樯第一个鼓起掌，祝贺两位嘉宾的牵手成功。然后每一个人都开始鼓起掌，喧闹淹没了小小的影厅。
所有人都跑上来围绕着陈雯雯和赵孟华，仿佛婚礼嘉宾似的。
路明非和苏晓樯在座位上没有动，看着银幕前喧嚣的人群，听着他们的祝贺胜，感觉自己就像是从世界中剥离出来，和世界分道扬镳，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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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意外啊？嫂子。”赵孟华的兄弟非常豪爽地说。
“才不意外，我都猜到你们在搞这个了，就是不说你们，你们都皮厚。”陈雯雯幸福而娇羞地说，拉着赵孟华的手摇晃。
真的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陈雯雯自己，真是有够甜的。
所以只有甜甜的爱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路明非心想。
苏晓樯跳了起来，把银幕前乱糟糟的人都赶下去，光芒耀眼的站在舞台上，大声说道：“大家都先下去，总不能为了吃两口狗粮就不看电影了吧？还有那边两个撒狗粮的，注意点，班里还有那么多单身狗，这么嚣张小心出门就被套麻袋啊！！！”
把人都轰下去的苏晓樯跳回路明非身边，也不说什么，就是在旁边发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