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洞,书室。
“笙。”湮琛穿过结界,进入书室。
“嗯?”冬笙顾自地翻着石壁上的典籍,应声到。
“咱们去考幽中府的头榜吧,我想……”湮琛欲解释。
“既然决定了,就去吧,我与你签通灵契便是,我支持你。”冬笙没有犹豫。其实她也明白,湮琛这三百年没有选择进幽中学府,是在等她,等她也修炼成灵体,等她们能以同门的身份一起进入幽中学府。毕竟凭湮琛现在的灵级,若是本就在幽中学府,早已到达进入旷岛的水准。
至于冬笙为什么不提呢,其实她不介意签通灵契,但她明白湮琛介意,只有当湮琛自己提出来时,她的愿意才是有意义的。
“琛,不用和我解释些什么,你的顾虑我都明白。”
“那好!你要和我约定,就算签了通灵契,你也还是要像现在这样,不能躲在灵契间里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湮琛笑到。
“当然!”冬笙笑盈盈答,随后在石壁上取下一本剑谱,较劲道,“以后我也要更努力修炼!今天居然被这种小赖皮调戏,真是丢人。”
“好~我的小蝴蝶最厉害啦,这口恶气以后必须争回来!”说罢,湮琛噗嗤笑出声来。也是,自进入中阶灵级后,二人在凡灵地界确实很少遇到敌手了。
“咦……你不要学他叫我小蝴蝶好不好,我受不了啦。”冬笙一脸鄙夷。
“小蝴蝶,小蝴蝶,小蝴蝶!还好嘛,蛮可爱的。”湮琛见她将抓狂,说完便撒腿就跑。
“都让你别叫了啊!”说罢,冬笙拿着手中的典籍追了出去。
通灵契近几千年才出现,主要是缓和玄灵和幻灵之间的关系。普通灵兽被猎杀后,兽灵会直接归猎杀者所有;但自部分灵兽拥有意识化幻灵态以来,玄灵获取高阶兽灵以增加自身修炼便难上许多,幻灵更是炼出自毁兽灵的自焚术以示尊严。毕竟,修炼不易,谁都不想自己千百年甚至万年的修为给他人做嫁衣。
故约莫七千年前,巫灵族一年轻有为的小生打破常规,提出通灵契。
这个契约要求幻灵自愿为玄灵提供其修炼所需的兽灵,而玄灵要给幻灵提供灵契间保证其安全并也能进行自身修炼,一次通灵契为期三百年,且结束三十年内玄灵不得猎杀该灵兽。三百年期满后玄灵可续契,无需取得幻灵同意。
通灵契以天魔誓为本原,玄灵若违反契约,将遭到天魔誓的反噬,自损千年修为。
虽然通灵契明显偏袒玄灵,但幻灵本身就处于弱势地位,契约勉强也能达到互利,起初便被大部分玄灵和幻灵接受了。然依旧有多数心高气傲的玄灵,认为灵兽便是灵兽,即使修炼成幻灵也是灵兽,永远不可能与玄灵相提并论。
那么,幽中府,对于幻灵是如何看待的呢。湮琛迫切想知道,也害怕知道。以及那对于她更陌生更神秘的旷岛,玄元帝国所在之地,又会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午憩,梦境。
卧寝。
昏昏沉沉的小狐狸艰难地睁开双眼,恍若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却不知梦中何如。小狐狸本能地化作孩童,虽然没有了记忆,但她似乎就是知道自己可以这样。这,是年幼的湮琛。
四下昏暗,大抵是在夜间,房间那侧的圆桌似是坐了个白衣长袍的男子。见湮琛醒了,男子方才起身,施展灵力将四壁的灯火点亮。
尽管灯火是从男子那侧慢慢开始点亮,但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突然醒来的湮琛,还是被光亮晃了眼,不禁别过脸去。
“醒了。”男子温声细语到,慢慢走到床边。
湮琛不语,稍适应的她开始打量眼前的男子和四下环境。
“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或者还记得些什么吗?”男子坐到她身旁,依旧是温柔问到。
大脑一片空白的湮琛忽就钻到了男子的怀里啜泣起来,一种无处而来的悲伤在小片刻的沉寂后爆发了。而这个男子,眼前的男子便是她在悲伤之海中抓住的唯一一块浮木。
“你是谁…为什么我好难过…好难过…可是我…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湮琛抽噎着,除了无法抑制的泪,再难表达她的心境。
“且哭吧,今天过后重新生活好吗,从前的事忘便忘了吧。”男子轻拍湮琛的后背安抚,这个女孩此刻是如此的弱小,令人心疼。
毕竟是孩子,不消一会儿便在男子怀中哭累了,眼角沁着泪再次睡去,只是似乎相比刚才,睡的安心了些。泪眼朦胧中,男子的轮廓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刺眼的光亮,熟悉的轮廓。
湮琛皱眉,抬手去遮。
太阳?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出现,“不好意思,好像没帮你遮到阳光。”
是旭正。
原来是梦啊。真是没成想,和冬笙在这雪樱树上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眼角……泪?湮琛苦笑,伸了个懒腰,顺手抹去眼角挂着的泪珠。
“有劳了。”湮琛礼貌回到。心下却暗暗责备了千百遍,冬笙这死丫头着实不仗义,居然在这种时候把她撂在树上不管了!
“似是个不太欢喜的梦吧。”旭正问到。
大抵是还沉浸在梦里的悲伤之中,湮琛不答。那种难言的心痛因为失忆不明所以然,让彼时年幼的湮琛数年没有缓过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更多的是那份还好有师父在的庆幸。那段极其难熬的日子,终究是在师父的陪伴下度过了。
再后来,师父离开了。这一次剩给她的,是世间再无至亲的孤单。
许是上天怜见,冬笙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将刚充满她生活的孤独一扫而空。
不过,哪里来的上天呢?湮琛苦笑。
“你神似我的一个故人。”良久,湮琛方才缓缓说到。
“是你师父吗,你梦里似乎错认了我。”旭正问。
“不是吧……原来睡个午觉也会说梦话吗?”湮琛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如果可以,她永远不会对除了冬笙以外的人提及师父的事,一来其师所托,二来不是所有人都够资格走进她的过去。
不过,湮琛不知道的是,旭正所说的梦并非是今日的梦,而是七十年前她在幽中学府喝得酩酊大醉所做的梦。她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早已知晓她的狐狸真身,这次相遇更不是偶然。若不是那缕头发所化的小香包,不知何故无法寻到她的踪迹,他们的相遇绝不会拖到七十年后的今天。
湮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早在七十年前,从她决定饮那鹿萱酒,从她错认其师跃进旭正的怀里,从旭正阴差阳错知道她的本体是灵兽……她的未来便已经注定天翻地覆。
但自小狐狸跃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天赋感知,旭正已然知晓,他的羁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