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与地球共体的异度空间之一——有这样一群“人”,且称之为灵,他们修炼灵术,汲取天地灵气为生命之元,无需摄食。
库珀大陆,北部寒域。
冰湖,如其名,是位于这块大陆北部茫茫冰原中的一个湖泊,若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倒也真无,不过是这片冰原中最大的湖泊罢了。由于极寒的恶劣环境,加之灵气单一,多数的灵和兽都不能在此长久生存,故而湖泊四围向来人烟稀少,邻之最近的一个小国也在冰湖以南冰原边缘的百里之外。
冰湖东侧有一狐狸洞,是东部这片地域中唯一的人烟之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寒域即将进入黑夜,一只纯白的小狐狸耷拉着耳朵悻悻地回到洞口。对着洞口不服气地轻哼一声后,小狐狸转身一跃跳上了洞口开满粉色花朵的大树。
随即,小狐狸化作一身穿白衣的女孩模样,翘着腿躺倒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唉,还是没能找到些生人。师父这个小老儿着实精明,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在这方圆百里不着村的地儿修炼。可怜了我这天真烂漫的童年呐,竟要陪着这小老头儿度过了。”女孩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却倒也没什么恨不恨可言,除了有些孤独和无聊,女孩内心对师父更多的是类似父亲的敬爱之情。
“你这小丫头,陪着我竟如此委屈了你不成?”洞口内走出一头白色长发,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面容清秀,颇有些温润如玉的气质。听见女孩在枝头独自抱怨嘟囔着,他反倒露出些得意的笑容。
“师父,我哪儿敢呀!”听到男子善意的捉弄,女孩坐了起来,“再怎么说,也已经和你这小老头儿在这儿待了一百多年了,委实有些无聊与难熬,想找个小伙伴嘛!”
“琛儿啊,并非师父有意为难你,不过……咱们的师徒情分,确实也该结束了。”男子的神情闪过一丝悲伤。
“什么?!”女孩骤然从树上跳下来,“不、不是,师父,我只是随口抱怨两句,并没有不想和你继续在这里修炼的意思的。”女孩紧张失措地挥动着双手,尽管男子的语气带着三分玩闹,三分戏谑,三分淡然,但一百多年的相处,她更多能体会到的是剩下的一分认真。
“琛儿,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百多年师父该教你的都交给你了。关于你两百岁之前的记忆我无能为力,当时着实是看你这只小狐狸奄奄一息,可怜得紧,方才捡了你回来养着。”男子摸了摸女孩的头,有些心虚,他这一生极少说谎话,但这个谎话却让他说了一百多年,说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便是当初的事实;起初男子尚且安慰自己,说得也并不全是谎言,虽然他知道女孩失忆的原因,女孩也并不是他随手捡来的,但他确实无能为力,捡来的谎言也是受人之托。
“我知道……师父,可是你真的不能……”女孩还想再央求什么,意识却突然模糊起来。
“什么都别问了,琛儿,睡吧,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明天我会撤了附近的结界,你便能走出这片冰原了;这个洞穴算做我欠你的拜师礼吧,里面尚有些典籍,比不上旷岛的万书阁,也够你修炼几百年了……”或许男子还说了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再说了,完全失去意识的女孩再也没听到男子的声音。
女孩是湮琛,男子是她的师父。据其师父所说,一百多年前她被捡回来时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原本的她便已是修炼成了幻灵的实体形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湮琛已经不是灵兽了,也不是徒有虚幻形态的幻灵,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灵体。但由灵兽修炼而成的灵体,终究是和玄灵、巫灵等不同的,在灵界,所有灵都有一个认知——兽便是兽,再强大也只是兽。
因此,她的师父格外属意她以后见了任何人只说自己不过是个颇有些天赋的凡灵罢,不要泄露自己灵兽的身份。
虽然一百多年来湮琛并未能离开过冰湖,也未曾见过师父以外的人,但在其师的讲述与书籍中,湮琛大致了解了外界的情况。
据记载,数万年前的灵界还是玄灵、巫灵两族的两大帝国相争之态,历经百年之余的战争,最终以玄灵一族的远古四神不忍人间战火流离而出世,一平战局,随后再次归隐,无人知晓他们的踪迹。
自此,玄灵一族一统天下,在旷岛建立整个灵界的控世国——玄元帝国,而原本国都也在浮岛的巫灵一族便被遣散至库珀大陆和莫蒂大陆的各蛮荒之地,处处受制于原有的各种小国,永远不能再建立属于巫灵一族的王国。
值得一提的是,在各种小族落的灵中,有一类显得格外特殊——幻灵。
幻灵算不得真正的灵,起初是由灵力强大又躲过了玄灵驯服的一些灵兽修炼所化。在早期的记载中,他们被描述为拥有虚假灵态的兽。
经过几百年,幻灵越来越多,拥有意识的他们学会了像灵一样组建族落,群体的力量大大提高了修炼成幻灵的成功率。而早期灵并没有将这群兽放在眼里,玄灵忙着提防着巫灵东山再起,巫灵忙着修炼更加诡谲的玄术……久而久之,一个个由幻灵建立的小国悄然生出萌芽。
湮琛对这幻灵一族甚有兴趣,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某个幻灵小族落的一员,可能与别的群体产生了冲突于是被追杀导致她奄奄一息和失忆,也可能是某些玄灵想收服她的父母和族人于是进行打斗……总之,湮琛觉得只要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了冰原,去外界慢慢寻找,她总会找到自己的亲人或者族人的。
只是,当她的师父突然告诉她,她能走了,这种执念似乎在一瞬间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丝念头,若是能这么当那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两百年不存在,永远一直跟着师父也很不错……
次日,清晨。
“你的名字是湮琛。”
冰原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照到湮琛的眼上,而她也在这一句话不断反复的梦中惊醒。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湮琛那两百年里唯一的记忆,模糊的女子的脸,四下是一片白茫茫……
刚开始的时候,梦还是较清晰的,至少湮琛感觉到她能看到女子那双眼睛,那是世上最美丽的眼睛。这世上,大概只有自己的娘亲才有这样一双眼吧!湮琛这样想。
然而在一百多年的辗转中,连那双眼睛,湮琛也渐渐想不起来了。
醒来后的湮琛洞里洞外地找,然而一切是那么安静,师父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这么倏而消失在她的身边。
“师父……果然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