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小在已经回去了,作为陪嫁的嬷嬷,张嬷嬷一大早就起来了。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门口站着赵嬷嬷。两个部落虽然还没有融合得像一个部落一样,但有头有脸的嬷嬷们也都是互相知道的。赵嬷嬷知道张嬷嬷陪嫁过来,张嬷嬷知道赵嬷嬷以后是要跟着灵玲儿的。想到自己是陪嫁过来的,这赵嬷嬷是钢奇送过来的,张嬷嬷不自然生出高人一等的感觉来,和气地先招呼道:“赵嬷嬷真是早呀。”
赵嬷嬷本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只简简单单地回了“张嬷嬷也很早”,就不再吭声。张嬷嬷想聊聊天也一时找不到话题,有些东西明显现在不方便问,让对方觉得你在打听他们的什么隐秘,那就不好了。再想想自己以前只教导过一些姑娘,还真没做过陪嫁,这一天到晚地跟着,究竟让她干什么呢?这赵嬷嬷听说是钢奇身边管事的嬷嬷,她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吧。这样想着,张嬷嬷就学着赵嬷嬷交叉了双手站着。
等了不大一会儿,听着里面有动静,赵嬷嬷吩咐了洗涮和饭食,预备着两人起身了,赵嬷嬷先推门走了进去。张嬷嬷跟着进去,看大家忙碌,她也没什么插得上手的,就也学了赵嬷嬷的样子,在离门边不远的地方站定,只看着赵嬷嬷时不时轻声提醒那些小丫头需要注意的地方。
灵玲儿本来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些害羞的,但是看钢奇一脸的坦然,再看张嬷嬷直溜溜地站在门边,突然觉得她有点好笑,一笑出来也就忘记害羞了,只按着自己的步骤,跟着赵嬷嬷的指挥,洗涮之后坐下吃早餐。
看她吃饭也是一脸笑眯眯的,钢奇虽然觉得很奇怪,但看到两个嬷嬷都在门边站着,知道这不是聊天逗笑的好时候,略微思索了一下,掏出身上的小手帕,伸手擦了擦灵玲儿的嘴角。灵玲儿愣了一下,问道:“我嘴上沾了酱汁吗?”
钢奇只点了点头,继续吃东西。张嬷嬷却瞅着这小帕子看了又看,没错,这就是灵玲儿绣的那个,还真拿来擦嘴呀?就算绣的不好,这第一次送的东西不是应该收藏吗?这灵玲儿绣的时候就一直说小帕子是用来擦嘴的,送过来钢奇还真拿来擦嘴。是她太老了吗?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
过了一会儿,就在灵玲儿以为就要在沉默中用完这顿早餐的时候,钢奇突然开口问道:“你额头上的疤也快半个月了,说什么时候能好了吗?”
灵玲儿摸了摸头上的疤,其实早就不疼了,难看不难看的她自己平时也不看,钢奇突然一问,心里倒是有点难受了,想必是真的不好看,就有点沮丧地说:“已经好了,就是等疤瘌掉了,也得过好长时间才会没有印记。是不是很难看?“
钢奇看她一脸的难受,拿起桌边的小帕子擦了擦嘴,说:”小月牙也是月亮。“
灵玲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是说疤的吗?张嬷嬷和赵嬷嬷一起看了看灵玲儿,心想,灵玲儿听不懂,他们可听懂了,这是草原上的一句情话呀。月亮是草原上男子用来形容心上人的,这就是说,灵玲儿你虽然脸上带着疤,但依然是我心里的美人呀。张嬷嬷跟赵嬷嬷对望了一眼,灵玲儿又听不懂,这些小丫头们也不用听得懂,这不就是说给他们俩听的吗?灵玲儿嫁过来不只是夫人,她还是钢奇的心上人。
张嬷嬷想到这里,忍不住盯着灵玲儿又多看了几眼,还是那张脸,钢奇看上她什么了?看到灵玲儿额头上的疤,想到钢奇月牙儿的比喻,张嬷嬷突然有点明白了,他们一向以温柔端庄要求女子,希望他们做一个月亮一样皎洁美好的女子,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也一直这样要求灵玲儿,灵玲儿做不到她才格外生气。很明显,钢奇在意的不是这些,灵长老在意的也不是这些。桑朵儿最失落的时候,只有灵玲儿过去陪着她;灵玲儿被宣布嫁过来的时候,桑朵儿砸了灵玲儿两盘子,还留下了疤。谁更善良,谁更大度,谁具有女子的美德,这不是一清二楚的吗?他们过分在意那些外在的美貌、仪态,甚至性情,却没想到灵长老、钢奇甚至其他人,一直在观察的是更内在的东西,是他们这些年都忽视了的东西。
张嬷嬷刚刚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就听到钢奇叫了赵嬷嬷过去,对灵玲儿说:”部落中间有一个刺绣的作坊,让赵嬷嬷带你去转转吧。”
灵玲儿点了点头。张嬷嬷忍下了震惊的情绪,没有抬头看钢奇,她是猜着维尔部落这边做的有刺绣的生意,只是没想到钢奇这么快就交底了。张嬷嬷终于还是没忍住,带着情绪盯了灵玲儿一眼,看她一脸的自然,知道她想的少,既然让赵嬷嬷带着灵玲儿和她去看刺绣的作坊,那以后畅海部落好手艺的绣娘是不是也可以进去了?灵长老让灵玲儿学刺绣的时候是不是就等的这个时候?毕竟大家一起赚钱一起花才能叫一个部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