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场,常妈妈担心常玉德会受不了,毕竟太年轻,而且是第一次跟着出任务就看到这么血腥残忍的场面,想着安排好怜心儿的事就往回赶。谁知当晚就收到学院的指令,说是上至国民众暴动、皇宫动乱,他们要等事情处理完毕,稳定了局面才可回学院复命。
事情糅合在一起,上至国的局面很是微妙,确实不宜撒手不管。常妈妈看常玉德虽是恢复了一些神采,但双眼迷茫,确是受了打击。常妈妈也知道,他是心理上出了问题,直接开慰并没什么用。恰好宁彩来套近乎,邀请他们去沙漠狐族在京城的宅院住宿。若是以往,常妈妈就拒绝了,但是想到常玉德,又想到了宁小安,从今晚的事情上看,宁小安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孩子,有担当、果敢、反应敏捷、处事利落。他比玉德大了两岁,也算是同辈的人,不如让他们多多接触,利于玉德转移注意力,解开一些心结;看到同辈中优秀的孩子,玉德会成长得更快。她也想看看这上至国的真龙长成了什么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常妈妈带着几个年轻人去喝茶,也是让他们看看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京城的众人有何反应。因为纷乱被控制在了官宅和皇宫的范围,京城并没受到冲击,一派繁华热闹景象,人来人往,与往日无异。
刚刚坐下,就听茶楼里的众人脸带神采,议论纷纷,说的大致是民众暴乱,血洗了太师府和几个太师党羽的宅邸,还围攻皇宫,将任正斩首后放火烧了任正的寝殿。众人像是在听话本故事,不时响起一阵阵喝彩声。
想起那一幕幕的惨象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昨晚,自己整晚都没办法闭眼,再听听耳边的喝彩声,常玉德觉得自己像是被割裂开,分成了两个人,一个还留在昨晚,一个坐在这里听人们喝彩欢呼。常玉德觉得,比昨晚更痛苦的是坐在这里听不相干的人欢喜地议论纷纷。若是昨晚的痛像是在心上割了一刀,疼的直接,现在就是放了一万只蚂蚁咬他,疼的无法言语。
常妈妈看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心里估计是很不好受的,开慰道:“这些人并不在现场,听到的消息也大多不实,他们不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他们只是把这些他们听到的想想也不是那么真实的事情,当成了生活的笑料罢了。真的相关的人,像昨晚有死去的亲人的人,是没心情出来喝茶的。”
宁小安懒洋洋地跟了一句:“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到的人都这样。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人瓦上霜。”
常妈妈一听,这不是很对劲。如果别人说出这样的话,常妈妈还要夸赞一句聪明通透,但是宁小安这样说,上至国是不是就彻底绝望了?宁小安并不是学院的孩子,他也不是守护者,常妈妈并不能以守护者的职责来要求他,也不能直接训斥他。喝了口茶,沉思了一会儿,常妈妈说:“小安,你的事我也大致都听说过,你以前也在茶楼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有类似这样的事发生,你听着是不是也很离奇,要跟他们一起欢笑呢?现在还笑的出来吗?”
昨晚一直跟着常妈妈,听从常妈妈安排,对于常妈妈,宁小安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他很认真地回道:“我现在笑不出来了,我以后也不愿意再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不过是被迫沉睡不允许醒来的人罢了。看到刚刚给我们倒水的那个少年了吗?跟五年前的你应该是同一个年纪,如果把他送到沙漠谷去学两年,让族长亲自带他一年,他是不是就跟你一样了呢?”常妈妈耐心开导道。
沙漠狐族的族长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对宁小安非常亲厚,亲自带着的时候,多是教导一些人情世故和经营之道,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宁小安很震惊,因为他想了想,常妈妈说的是非常正确的。
宁小安平复了一下情绪,很想向常妈妈说一下自己未来的打算,对于自己的人生大事,也很想征求一下常妈妈的意见。他说:“常妈妈,我在边疆的军营待了两年,看到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实在无能为力做什么,很多事,大将军他也很无奈。我想要平平顺顺地过这一生,我已经向族长求娶宁彩了,族长还没同意。”说到最后,宁小安的声音低了下去。
听到这,常妈妈真想笑一笑,谁都知道沙漠狐族不与外结亲,他们一向避世,怎么可能会把女儿嫁给上至国的真龙呢?那不是承认沙漠狐族愿意搅入这四国之间的一团混乱了吗?看了看宁小安一脸的认真,再看看他旁边坐着的宁彩,常妈妈笑不出来了。老狐狸怎么想的?沙漠狐族在男女婚姻上是比较放得开的,双方愿意便结亲,不愿意便分开,也因此在外界有了多情滥情的名声。但是常妈妈很清楚,即使是沙漠狐族在婚姻上很放得开,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一个未婚的小姑娘跟着年轻的男子跑出来的,除非是族长已经默认了婚事,沙漠狐族是有什么计划吗?想了想辛一天,不知道这些事他知道多少。
常妈妈猜不透族长的想法,本来想再劝一劝宁小安多为苍生考虑,要想一想自己若是没有去沙漠谷,会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但看到那一双真诚的眼和稚嫩的小脸,还是觉得有些道理现在说出来效果并不好,需要他自己在生活中去领悟,自己不能太心急了。这样想着,常妈妈就换了一种比较温和的说法:“生活有目标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