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奇正襟危坐,无喜无悲,静静地听着他们争论。等到风长老看着他的时候,他先是转过了头,严厉地看着虎视眈眈、一脸倔强的灵玲儿。在他的无声注视下,灵玲儿终于收起了一脸的不满,稳当地坐好,刚才一气愤,差点翻过桌子去。看他还是一副“不知道这什么场合吗”的表情,灵玲儿委屈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笑容看得大家颇为尴尬,纷纷端起桌上的茶碗喝起了茶。
等大家把手里的茶碗都放下,钢奇对风长老说:“风长老,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桑朵儿应该嫁到稳稳部落。”
这事情风长老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钢奇竟然旧事重提,难道把桑朵儿嫁到稳稳部落还有什么用意吗?看风长老一脸的不解,灵长老认为这事关系到灵玲儿,而且风长老人都来了,肯定成不了,他开口说道:“稳稳部落的族长年事已高,他的孩子里并没有很成才的,再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委屈了桑朵儿,只会选稳稳部落里的青年才俊。”
风长老恍然大悟,把桑朵儿嫁过去却不是嫁给族长一脉,而是另选有才的,岂不是要闹得稳稳部落不得安生?稳稳部落一旦闹起来,维尔部落甚至可以以畅海部落的名义出兵,毕竟畅海部落剩下的人现在都是维尔部落的人了。现在提起这问题,是表明稳稳部落是他们的下一个进攻目标,试探一下他的态度,拒绝娶桑朵儿倒是其次的。风长老心里一震,他还是小看了钢奇,小看了他的机智和冷酷无情,也可能他小看了这一代的年轻人,他太多年没有出来了。
风长老思索了一会儿,既然有机缘接触了大世界,他就不能让小世界也向着大混战走去,也不能看着钢奇去消灭稳稳部落。他说:“我会让塔吉吉退位,找人管教桑朵儿,以我孙女的名义把她嫁给七大部落里的才俊。”看到灵玲儿一脸的鄙夷,他笑了笑,看着灵玲儿说:“在我的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子,在当时的情况下,桑朵儿做的过分了些,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都不会太在意这些小事了,总是能够教好的。你们年轻才觉得事情非黑即白,人是非好即坏。灵长老坐在这里,两年前和谈已经说了要把灵玲儿嫁过来,畅海部落这两年一日不如一日,灵玲儿难道不是灵长老专门留的路吗?我看着倒像是为钢奇量身打造的!”
这话说的众人脸上一阵尴尬和不满。不管事情是怎样的,这话都说的很是难听,话一出口,就难免引着大家往那个方面想,还很难辩解。不管是灵长老还是钢奇,现在站出来说“不是”,都解释不清。这时候倒是很多人想起昨天是灵夫人误导了风长老为常玉德赢得了时间,维尔部落的所有人都是要为灵夫人记上一功的。武奇开口说道:“灵夫人自幼习练马术才技艺高超,想必这事不是从两年前开始的,是从小开始的吧?!”
一旦击破一个点,其他的话也就没人会相信了。哪怕是心里有些猜测,也不会有人再提起。有人趁机就说道:“我看是天定的缘分。”众人配合着一笑,整个气氛都好了起来,没有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
风长老听他们这么说,也跟着微微笑了笑,他本意也不是为了打击谁,他只是把话摊开了讲,为桑朵儿和灵玲儿都洗一洗,摘干净了。以后不管是畅海部落的事还是稳稳部落的事,都不要再往两个女子身上按罪名了。人们一再提起这些事情,特别是桑朵儿打了灵玲儿的事,他也没办法把桑朵儿嫁个好人家。他不在意这些事情,但是那些年轻人都很在意,他们难免会想:“桑朵儿这样心狠的女子,能把去安慰她的灵玲儿打成那样,以后若是娶了她,关系不好或者有了其他问题,她会不会向我下手呢?!”
风长老转移话题,说到重点:“每年都有很多小部落和中部落找到七大部落,要求归顺的,要求联合的,这么些年,七大部落本身也在壮大和膨胀,他们并不很愿意接受外来的人。钢奇你既然有干一番事业的雄心,何不从收服小部落开始呢?贸然攻打稳稳部落,你即使有炸药,也损失巨大。”
“不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怎么肯乖乖归顺?”武奇插话道。
“虽然昨天只看了几眼,但你们部落颇为富庶。很多小部落连生存都难以为继了,他们有什么不肯的呢?不要总是把眼光往上放,向下看看不好吗?也许灵长老知道该怎么去融合一个小部落。”
灵长老听风长老现在说的倒是很现实的问题,跟他的有些想法吻合,就说道:“两年前败势已显,我们就劝着桑玛德和谈,最后和谈还是没成。风长老说的小部落,阻力大致也是一样的。”
“只是我们打败小部落,收益并不丰厚,打的多了,还留下以大压小的名声,并不合算。”有人提到。
风长老不假思索地回道:“牧野战场你们已经赢了,赢的是七大部落的联军。我回去之后,会让纳塔部落收敛。很快会有小部落来找你们,也会有其他部落找你们结盟,试试走另一条路吧。”
这就是说,风长老对外会承认以纳塔部落为主的联军输了,承认他自己输了。本来打算送些马匹给风长老他们,弥补一下风长老丢掉的面子,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地承认自己输了,这时候若是再送过多的马匹,倒是不合时宜了,不符合一个战胜部落的做派。一个大部落和一个大能之士对外承认他们输了,也就是承认维尔部落是一个大部落了。钢奇承诺道:“若对方不主动挑衅,我们不会先发动战争。”
风长老说:“不只是战争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走跟七大部落一样的路。就像我们刚才说的,像收服畅海部落一样,给其他小部落一条路吧。你需要人,不是吗?”
钢奇这次并没有承诺什么,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点头说道:“我试试。”
风长老双手变幻手势,结出两个印记,一个飞向了钢奇,一个飞向了常玉德,印记贴在了他们左手手腕偏上的位置。风长老说:“你们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印记联系我。”
常玉德摸了摸,发现印记慢慢亮了起来,松开又黯淡下去。他说:“我带不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风长老说:“放心吧,有风的地方就可以联系到我。”
跟钢奇他们告别,并拒绝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礼物后,看到很多人还活着,开心地笑着,常玉德想到他回到大世界中不可能再见到他们,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一想到他们可以在这个小世界好好活着,就又开心起来。
常玉德骑着灰灰跟风长老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两人停下马,常玉德说:“黄长老又在召唤我了,我要回去了。你给我的这印记,回去之后真的还在吗?我到时候联系的是现在的你,还是大世界的你?”
风长老虽然承认钢奇是一个很突出有为的年轻人,但他还是喜欢眼前聪明单纯而善良的常玉德,他救下了畅海的俘虏,他守护了维尔部落,他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老年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更能成大事、更能改变云在国,但他们还是偏心那些温和的年轻人。他和气地说道:“我跟大世界的本体已经连接了,我们互相交换了记忆,以后还能连接上。我很幸运遇到了你,他很不幸遇到了吴德,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世界乱下去,我会尽力安排好这里的事,看看能为他提供多少借鉴。咱们是有缘人,以后会再相见的,在大世界。你回去之后,联系的是他,也是我。两个世界的风是相通的,这风印到哪里都有用。”
常玉德把灰灰交给风长老,并请求他一定要善待灰灰,回应了黄长老的召唤,总算是回到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