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的雪将大地覆盖,掩藏一切罪恶,掩埋一切新生。
那一天,鲜血喷洒,在雪中开出艳烈梅花。
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倒下。
他自顾地追逐了一生,
那个人终于回头看他,却是在临死之际,双眼迷蒙之时。
秦斐琢最终还是倒在了百里晏归怀里,原本明亮的双眸早已溅进血液。
他双眼迷蒙,看不清他的模样。
只记得,他有一双澄澈的眼眸,而眼中满含的深情崩塌,绝望纷至沓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终究,还是辨不出他模样,也不知他姓名。
“晏归啊,我叫百里晏归啊!百里晏归……是百里晏归啊!你听到了吗?我是……百里晏归啊……”
晏归抱着他渐渐冰凉的身体,疯狂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似乎这样,便能让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听见。他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一般,不停地流出又滴落、滴落又流出,落在秦斐琢的脸上,混着血液下滑,最后融入雪地开出朵朵红梅。
雪愈下愈大,埋了红梅,掩了青丝。
那些落在两人发上的,是给他们的黑发染了白色。
这也算是另一种白头了吧?
“斐琢……”
床上的晏归落了泪,在悲伤中醒来,他又梦到那时了。
“嘎吱”
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晏归连忙抬手擦了擦泪,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边转头朝门口看去。
进来的是玄十一,他来给晏归换药。
“该换药了,晏公子。”
“律……你家公子他们呢?”晏归看了看玄十一空无一人的身后,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
“嗯?”玄十一眉梢微挑,“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晏归摇了摇头,敛眸不言。“不能说的话,便算了吧。”
“也不是不能说,公子年幼,正是贪玩的时候。律间——”玄十一拖长了声音,一边用余光注意晏归的反应,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晏归像是被他弄疼了,身子颤了颤。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
“律间陪着公子去了街上。”
“……哦。”晏归应了一声,又是垂首敛眉,掩去所有情绪。
玄十一也不再过多询问,将关注点都放到了换药上。
一直到他换完药离开,晏归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别的反应。
好半晌,晏归才睫毛微颤,小幅地眨了眨眼。
他又想到了那个梦。
之后呢?
在那之后,又发生什么了呢?
晏归记起来了。
那时的他紧紧地抱着秦斐琢的尸体,是希望他冷得慢一点,还是期望这样就能将他捂热来着?
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一天不知是谁的血将秦斐琢纤尘不染的白衣染红,而大雪茫茫掩盖了所有丑恶。
只记得,从那一天起,前方的路途变得格外的漫长而遥远,再无人可供他追逐。
再后来呢?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唔,是兄长,是兄长百里沫熙来了!
哈,百里沫熙,百里晏归,
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沫熙,晏归……当真是好名字啊!
可是,来了之后呢?之后又是什么?
晏归抱住了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保持清醒。
眼前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也没有想起,那些后来的事。
玄十一换完了药便离开了,他还有要事在身:律间吩咐过,要查晏归的来历。
十七玄卫中,只有年纪最小的玄十七最擅长情报,短短一年,他的情报组织便已初具规模。
而律间和离央也没有如玄十一所说去了街上,而是待在与晏归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修炼。只是因为布了阵法,所以晏归什么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