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陆双夏救了你……抱了你,还还还答应跟你一块儿吃饭?”面对八卦女生们围成的审问圈,莫银儿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双颊仍是红润。“天呐……”“大惊小怪什么,我们银儿这样的大美女,哪个男人搞不定啊?”“可听说那个陆双夏正眼不看女生,对待女生也不比对待男生温柔到哪儿去,冷血动物一个啊……”一女生说着便做昏厥状,几个踉跄差点摔倒。“是真是假到中午不就清楚了?”另一女生推了一把那个做昏厥状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转而对莫银儿道,“银儿,托你的福,我们也能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大帅哥了!”“我……”莫银儿只是垂头,害羞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双夏大人,您今天的状态不对。”当陆双夏踏入教学楼时,脑海中响起了子夜的声音。陆双夏未作回应,只是旁若无人地径直向A三班走去。“学长你有联系方式吗?邮箱企鹅手机号什么的都行!”“你挡道了。”陆双夏瞥了一眼挡在面前的抱着本子的女生,只淡淡道,见女生呆滞在了原地,只蹙了蹙眉,侧身向一旁走过。见他如此冷漠,之后的女生纷纷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再上前。
此时,身处于班级中的苏东裕已然成为了班中众人的焦点。“你,倒水;你,零食给我。”他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课桌上,瞥了眼身旁的男生,懒懒道。他扯了领带,领口微敞,接过倒好的水,整个人浑身上下散着一种慵懒的魅惑气息,眼神更像是能勾人心魄一般。“天哪,这还是我原来那个清新脱俗大表哥类型的苏东裕吗……”一群本班外班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却离苏东裕有多远离多远,“这……这莫名其妙的扑面而来的妖艳贱货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坐在位置上的苏东裕闻言,略一挑眉,却引得骚动纷纷。在这个“苏东裕”享受着这般众星拱月一般的待遇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陆双夏来了”,一群人瞬间无影无踪,人不见了问题不大,但是这端茶送水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去凑热闹了,苏东裕还是感到了不快:“虚流,这陆双夏是谁?”他手腕上那只冰蓝色的镯子微微一动:“殿下,这就是那个新上位的壬字神。”“有意思。”苏东裕唇角微勾,向口中扔了一把零食,“本神未寻他,他倒是自己撞上门来了。”话音刚落,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又向这边涌来,一个黑发墨瞳的少年站在门口,神情冷淡,眼中无任何神色:“苏东裕。”
一行人离得远远的,窃窃私语地看着这边,却见苏东裕不慌不忙地甚至有些许懒散地起身,嘴角微扬,眉峰微挑:“年纪轻轻有什么苦大仇深的事儿,非要挂在脸上?”众人哗然。陆双夏只是微微皱了眉——很显然这不是苏东裕能说出来的话。眼前这人气场非凡,也绝不是苏东裕那样的人类随随便便能够装的出来的。正在陆双夏陷入沉思之际,只听苏东裕又开口道:“这里太吵了,你觉得呢?”他猛然对上苏东裕含笑的双眸,却见他眸中一抹血色乍掠,只一瞬,周遭所有的喧闹都归于平静,他四下一望,之间所有人都已然东倒西歪,沉沉睡去。
“你……”陆双夏锁起眉头,“你是谁?”见他如此,苏东裕也只是眉眼带笑,看面前的人仿若看见一桌美食,他舔了舔嘴唇,依旧是笑意满满:“不知道人神的味道如何。”陆双夏皱着眉向后退了一步,颈上那吊坠亮起,未经陆双夏同意,子夜便出现在了陆双夏身前,她身体微倾,在这个眉眼带笑的少年面前,低眉顺眼:“殿下,双夏大人上任不满百年,有得罪请莫责怪。”“殿下?”陆双夏斟酌着这两个字,抬头看向苏东裕,却见一缕白烟从苏东裕脑后冒出,将顺势昏厥的苏东裕团团包围,在那瞬间,一个身形修长,身着红绣白袍的男人出现,狐眼薄唇,墨发倾泻而下,掩了白狼般的兽耳,眉眼之间尽是艳媚。这男人的怀中,正落着不省人事的苏东裕。
“那么慌里慌张的,很不像你的性子,小猫。”他唇角微勾,似塞壬歌声般惑人的嗓音在空中轻轻浮动着。眼前这“殿下”一直挂着盈盈的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陆双夏暗忖着。“不知者无罪。”龙罂带着笑意看向陆双夏,微微颔首。“双夏大人,这位是龙罂殿下,龙之六子,饕餮。”子夜退后,经过陆双夏身旁时,陆双夏脑中响起了子夜的忠告。陆双夏看着面前这满身王室之气的男子,实在和“饕餮”这个身份联系不起来。他也不怯来者,只是几步上前,冷眼看向龙罂:“殿下屈尊,有失远迎,不知专程拜访,所为何事。”“知道我是来寻你的,说明你还不至于太愚笨。”龙罂收起笑眼,眉眼之间笼上一层清冷,“苏东裕你不必再操心了,你虽修习近百年,然而来这人间不过五六年,世事知之甚少,难以插手此事。”满是不容抗拒的语气。陆双夏微微一怔,转而道:“殿下也太低估壬字神了……千万一的炼神式,难道只是挑选废人的吗?”他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子夜有些许焦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龙罂只是将苏东裕放在了座位上,回眸,低低一笑:“难说。”他伸手,手腕上那透明小龙盘到了苏东裕的手腕上,只一瞬,他便消失不见。
陆双夏攥紧了拳头,唇色略显苍白,转身离去。子夜化为光,随之消失在视野中。
“难说。”龙罂的话语盘绕在他耳边,他脸上虽无任何表情,怒火早已燃烧。这些自恃为神的家伙,将人类的命运用来随意把玩,却还能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样的族类,人类却还甘愿供奉他们,真是可笑之极!陆双夏快步穿过走廊,走廊里东倒西歪的人逐渐苏醒,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忽然驻了足,面前不远处,一群女生在他面前东张西望,而在她们中间,是满面通红的莫银儿。“陆学长……我没有,没有刻意等你的意思!”她拼命摆着手,别过脸不看他。这个样子和陆双夏记忆里的那个身影竟有一瞬间的重合。他紧锁着的眉头有微微的舒展,却不容易被察觉。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莫银儿?”他皱了皱眉,这名字既陌生又熟悉。莫银儿猛然抬头,在接触道到他目光的那一瞬又别过了脸。陆双夏收起了一瞬间的恍惚,只转身,道:“跟上,别磨蹭。”全然不顾她发愣,大步流星地向楼梯口走去,莫银儿被身后的女生们轻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满面红晕的急急跟上。
他听见身后这急急的脚步声,心里仿佛平和了很多。
“阿夏!”他恍惚间仿佛听见这样一个声音冲撞进他的耳中,他鬼使神差地驻了足,身后的人却反应不及,直直撞上了他的后背:“陆学长!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他自言自语,语气中掩不住的悲伤和落寞。“啊?”莫银儿抬头看他。“没什么。”他下了楼梯,却又回头,“吃什么?”“陆学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低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吃人肉你也吃?”他淡淡道。“啊……啊?”莫银儿彻底凌乱,一脸的不知所措。“没主见的丫头。”陆双夏回头下了楼梯,不再理会莫银儿。莫银儿只低头紧紧跟了上去。
苏东裕是在一阵不适中醒来的。他只觉得脑中一阵生疼,强撑着扶着头坐了起来,重重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呃……”他只觉得身体烫得厉害,整颗头更是沉重发疼得厉害。“不行了我鼻血要出来了……”女生了一脸花痴样的目光直直射来,男生们则是学乖了,能跑多远跑多远,看向苏东裕的眼神甚至有些幽怨。苏东裕是一瞬间被惊得清醒的。低头一看,却见自己领口微敞。一瞬间,他的的脸便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拾起领带,迅速扣起纽扣,扎好了领带。天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东裕晃了晃手腕,却见手腕上那个龙形的镯子动了动,小龙咧开嘴,咧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和善的微笑。
“啊!!”
苏东裕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惊落。苏东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听自习室的空气一瞬间的安静。“抱歉。”他急急起身,拨开门前的一干群众,捂着手腕上的镯子跑出了教学楼。“苏东裕今天是不是精神不太好?”“不清楚。”
“你怎么在我手上?我不是在研究所吗,怎么会在这里?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吧,你都给我交代了!”躲在教学楼旁一片树荫下,苏东裕一连串发问像炮弹似的愣是把小龙,也就是虚流炸得晕头转向。“打住!”手镯微微转动了一下,化为一条散着淡淡光晕的透明小龙,但却仍然盘在苏东裕手腕上,一阵冰凉。虚流抬眼看了眼苏东裕,爱理不理地甩了甩尾巴,“就……就殿下借了一下你的身体……”他还添油加醋地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全然不顾苏东裕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什么,那家伙占用我的身体,还干出那么多事儿?”苏东裕一把扯了盘在手腕上的小龙。“哎哎哎你干嘛,不是我干的怎么样也不能用我撒气啊,再说了要不是殿下,你早就被那个壬字神带走了……哎呦呦,你轻点儿……轻点儿!”小龙在他手中蠕动得像条刚出世不久的小蛇,全然没有了龙的神气。“陆双夏是神族?壬字神?”苏东裕最终提取出了这个信息,“那只猫是他的?”苏东裕不自觉摸了摸脖颈,一瞬间仿佛又感到那天菌种掉落下来的那阵灼痛感。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又把脑海中关于研究所神族的种种信息搜刮了一遍,只又问:“那是述录菌吧,他们以为我是猎人?”但是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而后仿佛是自我肯定了一般,“我不会是猎人的,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替谁去死,你懂了吗!”他一松手,虚流便掉落在了地上,摔得“哎呦”叫唤。苏东裕大步离开,甚至变得有些惊慌地小跑起来的“祖宗啊……”虚流摇晃着起身,裂为碎光消失不见。
“这段时间真是难得的空闲!”卞君风和叶彬一同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大声道。“那是你。”叶彬手上拿着本厚厚的书,不看卞君风。卞君风驻了足,嘟囔了句“书呆子”,却不想被叶彬听见,走在前头的叶彬停脚,转过身,脸上仿佛写满了“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的字样。卞君风打着哈哈,摆摆手:“我说……那是!那是我,对吧,叶彬彬你听错了哈哈哈……”打哈哈的功夫,叶彬又走出去好远,等卞君风反应过来,只能急急地去追:“叶彬,人小小的走路别这么快啊!”
餐厅里人山人海,然而叶彬借助他的形体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好了了饭菜,不过卞君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卞君风举着饭菜从人群中挤出来时,叶彬甚至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看起带来的书了。“叶彬彬……小彬彬……”卞君风不怀好意地冲叶彬笑着,叶彬确是头也不抬:“有屁快放。”“您老下一次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带一下饭呐……”“一个星期还没过。”叶彬淡淡道,“别忘了本来应该是你帮老子打饭到寝室的。”“抱歉我错了,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卞君风口不择言地认怂,低头连连扒起了饭,当他把饭菜一股脑儿塞进嘴后,忽然含糊不清道:“欸你们神不应该过目不忘吗,费得着那么大心思去读书吗?”“你当神族都那么神啊?”叶彬压低嗓音,闷闷道,“没成神之前,老子也只是个人类。”“那仙呢?”卞君风不知哪根筋搭错,忽地这样问道。“嗝屁的仙,仙这玩意儿压根不存在,都是人类自个儿想出来的什么……什么仙女,拉倒吧。”叶彬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满的嫌弃。见卞君风吃得差不多了,他便也跳下了凳子,向门口走去。
“我说叶彬啊,你一天到晚把自己闷在寝室里、图书馆里看这些有的没的,不无聊吗?”回去的路上,卞君风一直在唧唧歪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叶彬被他吵得烦了,顺手就扔了手上的厚书,正中额头。他顺手便是抬手,那书便被一阵风带回了手。“叶彬……你……哎呦……”卞君风捂着额头,只觉得一阵眩晕,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个女声响起:“哇,好厉害。”两人木讷地转头,却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不远处,笑眼盈盈,“你怎么做到的,是魔术吗?”叶彬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幸好卞君风反应快:“对对对,我们在联系==练习魔术,我本来应该接住的……呃……但是失误了,然后,呃这个……为了连贯性就,就继续了,对!”“好厉害的魔术。”那女生惊讶地张开了嘴,“我一点也没有看出破绽……那校文化节可以表演吗?”老子去表演神迹?那和说自己是神有什么区别。叶彬心想。“啊……这个……”卞君风挠着头,尴尬得不知如何回应,刚想作答,就听叶彬傲娇的声音乍起:“不表演。”那女生看向他,“这是给我家人准备的节目。”语毕,叶彬便抱着书走了,耳垂上那只蝴蝶耳坠轻轻晃动。“那真是可惜了。”女生依旧是微笑。“抱歉哈!”卞君风连连鞠躬,满怀歉意地笑了笑,追向走远的叶彬。
“嘉黛,你在这里啊!”一个黑框女孩急急跑来,那高马尾的少女回头,浅浅一笑:“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校艺的小品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你。”黑框少女气喘吁吁,道。“好的,那我们走吧。”她跟在黑框少女身后,却又回头望了眼叶彬和卞君风离开的方向,直到黑框少女再次唤他,她才回头快速跟了上去。
艾嘉黛,二十六区大学城一枚风云人物。其实不论是初见还是相处许久,大家眼里的艾嘉黛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而“风云人物”这个头衔似乎不太适合做什么事情都一派淑女作风的她。但事实上,她的确担得起这个头衔——所有人都默认,有艾嘉黛的地方绝对不会有暴乱。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但的确如此,艾嘉黛似乎有一种魔力,谁都不会对她生厌,即使是歹徒,也会忘记作案而答应她的自首请求——这是真实的经历。这像是神一般存在的艾嘉黛,自然越发得让人崇敬有加。
这一派的追随者自然包括了卞君风,但是绝不包括叶彬。
“叶彬你至于吗跑那么快。”卞君风跟上叶彬,只道。“难道还要老子杵在那里然后答应什么愚蠢的‘魔术表演’吗?”叶彬白了他一眼,转而进了寝室大楼的大门。“我一直都很奇怪,所有人都不会拒绝艾嘉黛,怎么到了你这里甚至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的?”卞君风说着说着语气渐弱,不时瞄一眼叶彬的神色,以便及时逃离魔爪。“想知道原因?”叶彬打开寝室的门,卞君风忙不迭点头。“老子跟那女人磁场不合!”叶彬干脆利落地甩下这样一句话,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这也能算理由?”卞君风瘪瘪嘴,转身就要离开寝室,“我看你就是不好意思,我去上课了,晚上带不带饭?”“谁不好意思?老子犯得着吗?啊?”叶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怒目圆瞪,“带,不仅带,还要你带三个窗口的饭!”这餐厅每个窗口的饭菜搭配都不同,而要买不同搭配的饭菜,只能去指定的窗口打饭。“大哥你饶了我吧!”卞君风闻言瞬间鬼哭狼嚎起来,“这样您老会很晚才能吃上饭的!”“免谈!”叶彬重抱起书躺在床上,“多晚都给老子带回来!”卞君风欲哭无泪,只想回到过去抽自己俩嘴巴子。
卞君风临出门前幽怨地瞪了一眼叶彬,被叶彬一个枕头直接砸出了门。
谁知卞君风刚下楼,就见艾嘉黛拎着个袋子等在楼下。他恰要兴奋地开口打招呼,却听艾嘉黛先开了口:“你朋友是不是生气啦?”“没没没,他就这个脾气!”卞君风挠着头,连连摆手。“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完美的魔术,所以随口问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介意。”艾嘉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父母从国外给我捎回来的巧克力,给你们赔礼道歉吧。”“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了不用了。”卞君风连连摆手,艾嘉黛却直接将袋子挂在了他手腕上:“不行,不然我会很愧疚的,收下吧啊,我走啦!”她微微笑着,挥手告别。卞君风愣了一会儿,看向手中精致的袋子。袋里有个盒子,本子大小。“哼,叶彬那个兔崽子让我打饭,艾嘉黛这么好还看不惯,给他他肯定也不吃……”卞君风赌气似的拿出盒子,打开盒子,边吃边走在了去教室的路上。吃完还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看盒子那么精致,便没有丢,放回了袋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而身处于寝室的叶彬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正用餐巾纸擤鼻涕:“啊,不会感冒了吧?好几千年没有感冒过了……”他自顾自喃喃道,不甚在意,完全不知道卞君风一个人刚吃完独食。
卞君风当然也不会跟他说。
当晚霞升起时,卞君风才拎着盒饭回到寝室。见寝室里静悄悄的,他便随手将盒饭放到了柜子上,转而看见叶彬已经睡熟的脸。
“其实这小屁孩睡着的时候还是挺乖的。”卞君风感叹道,笑了笑。转身关了窗。窗外天色渐暗,月亮升起,明亮若水,风轻轻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