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宫湦的药很有效果,胸口的伤只要不故意摁压就感觉不到疼痛。
自从拜在姬老门下,宫里之前对我们百般刁难的内宫,如今对我也是唯命是从,前后对比的光景实在令人好笑,连安贵妃都不见来找麻烦。
明天就得和姬宫湦还有师傅一起去骊山了,在去骊山之前,我还得做答应了景逸的云糖。
今日一早就命人拿来了糖浆,砂糖,蛋清,鱼胶,玉米浆...
方法倒不难,无非是搅拌,加热再搅拌,最后捏成一团像云的模样,不一会就做好了。只是做的过程又想起了褒森,褒森就爱吃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每次就吵着要我再多做一些...
“静儿,把这些分成两份,一份大的一份小的,小的给姬宫湦端去。”我顿了顿,“还有一份我自己端去给师傅还有景逸。”
“是。”
我端着手上的云糖,走到了文桦殿,进了殿内,问了下人,知道了姬老在庭院里闲坐,便凭着上次的记忆,一步当两步的寻了过去,果然,姬老坐在庭院里品茶。
“师傅。”我端着装着云糖的盒子向姬老行礼。
“哟,姒儿,你怎么来了?”姬老虽这样问,但脸上看不出一丝惊讶。
“弟子来送答应二师兄的糖果,另外多做了一份给师傅送来。”我打开盒子,将云糖端了出来。
姬老伸出手拿起一颗云糖,左右看了看,“景逸那小子,就好吃。那我也来尝尝这小孩子吃的玩意。”说完,将手里的糖放进了嘴里。
姬老随着嘴巴的咀嚼,神色愈来愈惊喜,还没等嘴里咽下去,又拿起了一块嚼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嗯!好吃,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师傅喜欢的话,以后弟子就常给你做。”看着姬老这一副小孩模样我不禁笑出声来。
“行了,快说,找为师有什么事。”姬老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来。
我顺意坐下,姬老是个明白人,我也就没必要含糊,直接就问了自己想要弄清楚的,“您为何要收我为徒呢?而您身为名臣,又为何在冷宫安置菜园,明日的骊山之行又为何要带我去...”
“停停停...”姬老放下手上的糖,拍掉手上的糖渍,“一个一个来,你问的问题太多了。”姬老使劲咽下嘴里最后一点糖,说,“这样吧,我今天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第二个日后再说,第三个问题等骊山之行结束你会明了的。”
“好。”
“为何要收你为徒...让我想一下啊...”姬老拍拍自己的脑袋,“噢,对,是因为,首先呢,你聪明,胆大,心细,我很欣赏...另外,”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说,“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哦?”
“她已经死了。”姬老眼神闪过一丝悲寂。
既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好再继续追问,“弟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弟子是个一文不值的人,而师傅你有权有势,师傅突然收弟子为徒,弟子实在不知为何,所以难免心生疑惑,如今师傅给了弟子答案。”我看着姬老说,“那弟子一定心无杂念拜师傅门下。”
说完我准备起身行礼,却被姬老摁住。
“行礼就不必了,我不是个在乎礼仪的人。”他把我拉回座位,说,“其实还有一点,安贵妃。”
“安贵妃?”
“对,我怀疑她是虢石父安插在大王身边的,也许你是能治住她的人。”
虢石父,周朝上卿,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姬老怀疑安贵妃,为什么不怀疑我...
姬老似乎又看穿了我的疑惑说,“你除了外貌和我认识的故人像之外,脾性也很像,也许你会因为什么缘故做出不得已的恶行,但你本心始终是向善的。”
“我相信你。”姬老又补上一句。
相信我吗...
见我迟迟不语,姬老催促我赶紧回宫准备明日的行李。
“问完就早点回去吧,景逸那小子现在正在睡午觉,等他醒来我会跟他说你来过的。”
我起身行退礼。
在回宫的路上,姬老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相信你。”
相信我吗?但我这次进宫的目的,是救出我的父亲弟弟,然后再杀死你周朝的天子,你的义侄...
不...
我不能动摇,我不能因为一个姬老,就忘记了姬宫湦对我的伤害。
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这次骊山之行...姬老怀疑安贵妃另有所图,那此次让我和姬宫湦同行,便是想借我之力拉开姬宫湦和安贵妃之间的距离。
回到南宁阁已是晌午,我前脚进门,后脚姬宫湦便来了。
“参见大王。”我俯身行礼。
姬宫湦招了招手,道:“免礼。”
“孤今日来是想看看你行李收拾得如何。”
“回大王,行李已经按大王的吩咐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我缺一把防身的利器。
“只是什么?”姬宫湦问道。
“只是妾身还缺一把利器。”
姬宫湦听闻便笑起来,“好,孤这把随身佩的匕首就赠予你了。”
“大王,这可使不得,这匕首是大王的贴身之物。”我故作推辞,“妾身不敢要。”
姬宫湦这次笑得更大声了,低声在我耳边说:“自己胸口的心你敢剜,孤的冷宫你也敢烧,这小小的匕首你跟孤说你不敢要?”
耳朵被他呼得发烫,脸竟也随着发烫,说,“大王把妾身看得这么透彻,那妾身就不客气了。”我被他揭穿的有些恼,单手拿过他手上的匕首,又侧着看他说,“还要一把长的。”
姬宫湦立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孤待会命人给你送把长剑来。”
“谢大王。”
“谢可不是口头说说就完了的。”姬宫湦继续道,“见你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来谢本王,那你就多做几盒云糖给孤送来吧。”
说完便笑着扬袖而去。
原来姬宫湦不是来看我行李是否收拾妥当,原来是云糖吃完了,嫌少...
狗帝王,是猪吗?这么能吃?
我叹了口气,命静儿将食材备来,一口气又做了三盒。
我舔舐着手尖上残留的糖渍,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糖精!
糖精单食无害,但和鸡蛋加在一起,就是慢性毒,连着长期同食,姬宫湦必定外强中干,不出两年,不死也会落下一身病...
“静儿!”我喊住了正要给姬宫湦送云糖的静儿,“慢着,先不急着送,我再...”
“我再给大王舔个甜品鸡蛋羹。”
鸡蛋羹是僧漓教会我做的,所以我一步也没有忘,我望着在炉里跳跃着的火,一下狠下心来,在碗中加足了量,待成品后交于静儿吩咐道一定要看着姬宫湦吃下。
我望着静儿和二三仆人给姬宫湦去送食的背影,我转身将另一碗鸡蛋羹就着云糖一口一口地吃掉。
姬宫湦,两年,我只给自己两年的期限,救出我父亲和弟弟,再拉着你一起死,为了提醒自己,你服慢性毒,我也随你服慢性毒,看谁熬过谁。
姬宫湦,僧漓和我母亲的命我一定要你偿还!
待静儿回来后,我便询问:“怎样,姬宫湦鸡蛋羹吃了吗?”
静儿放下手中的食盒,对我直呼姬宫湦的名字也见多不怪了,她笑着说:“大王可爱吃了,吃到碗都见底了。”
“好。”我心里一颤,姬宫湦爱吃,那日后,便要开始长远打算了,“那以后我会经常给他送去,你命厨房多备些食材到南宁阁。”
“是。”
静儿说完又掏出一张纸,我明白,那是褒洪德眼线给静儿的。
我接过来,打开,上面写着,“骊山之行,是接近大王的最好机会,切勿再次莽撞行事。”
看来,褒洪德对上次我冷宫走一遭,很不满。
如果想要救出养父和弟弟,那得先求姬宫湦放出褒洪德他父亲,可姬宫湦怎么会听我的话呢,姬宫湦如今只听安贵妃的话,难道我还得去求安贵妃吹吹姬宫湦的枕边风?
不行不行,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管怎样,首先,怎么也绕不过讨好姬宫湦。
“姒嫔...”
正当我思绪还沉浸在父亲弟弟身上,门口一个年轻太监传话。
“何事?”
这是大王命人给娘娘送的长剑,娘娘请过目。
我接过一看,确实是把好剑,长度刚好符合我身形,很轻,也锋利。
“剑我收下了,那公公待我谢过大王吧。”
“公公替我转告大王,为了大王赠剑之恩,如果大王喜欢,那臣妾天天给大王做几盒云糖送过去。”说完,我便示意静儿给眼前这个公公塞上几锭银子。
“是,奴才一定转告。”公公接过银子恭敬地说。
“你叫什么名?”我问他。
“奴才叫云浮。”
云浮,好名字,我望着他稚嫩年轻的脸,在这大周朝当太监,想必也是有苦衷吧。
送走云浮后,太阳落山了,我和静儿洗漱完便睡了,自僧漓坠下山崖后,我便不敢一个人睡,一个人的房间睁眼闭眼都是僧漓,不得已喊静儿搬来小床,在我屋内陪着,说着说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