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大街上,一个说书人正摆着摊子在勾栏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旁边就聚齐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坐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小姑娘。
说是小姑娘,可她的打扮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一个朝天的发髻缠着几块桑麻材质的布条子,挽起袖口一脚踩在椅子上,却单看相貌还是极秀气的,她正兴奋的听着说书人掰扯,还时不时的叫一声好。
“后来啊,这个人就沿路说他所见的,说那个地方有鬼!”
“真的有鬼?”
珞颜越听越兴奋。
“那可不,不然这美酒如何凭空就变成了毒蛇,这阴森的墓室里怎么就出现了两个老丈呢?”
“有意思,这事儿发生在益州什么地方?”
珞颜还没有问完,就被一个人揪着耳朵拎出了勾栏。
“哎哟哟疼,松手啊娘!你怎么来了....”
想都不用想,敢这么拧自己的只有母上大人了。
对面的这个女人虽然看着都有四十余了,却依旧不挡风韵,可见年轻的时候是个绝美的人,她身穿绸缎褙服,头上戴满了金钗,倒也是贵气十足。
“你还好意思叫我娘,瞧你,打扮的跟个小乞丐似的,你让苏公子以后怎么有脸去娶你?”
“娘!我这不是为了出门不被人认出来,怕丢了你的脸面吗?”
珞颜挣脱开她的手,气鼓鼓的说道。
“你还知道脸面这个东西?你现在就差点丢了我的脸了。”
“我知错了还不行?”
“行了,真拿你没办法,下次再也不许这样了,跟我回去,全家人都等着你用饭了。”
“好----”珞颜用极其敷衍的语气回答她。但是想到刚才那件兴奋的事,又情不自禁的拍手笑了起来。
“你这蹄子,傻笑什么?”
“我没有。”她赶紧闭嘴。
“哎,对了娘,我刚才听那说书人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要不然我说与你听?”
“说吧。”
秦夫人也是漫不经心的拖着她走,一路小心的避开人多的地方,她最不喜别人的目光,平时也极少出门,今天是看着集市热闹,便想着找个机会出来溜达。
“娘你知道益州吗?据说那个地方啊,连年多雨,忽有一日又被大雷劈开了处原野,露出了一段墓穴,看到的人都以为那地下有宝,就自发的去寻宝,结果没有一个人出来,这也是让人疑惑不已,难不成这底下有什么恶鬼吗?娘,你觉得呢?”
“不知道。”秦夫人显然对珞颜的话没有提起丝毫的兴趣,她的眼睛倒是被路边叫卖的红蓝花胭脂给吸引了,那香气扑鼻的样子让她倒是很想来近前看看,可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又不肯去。
“但是,前段日子,又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人进去了,而且最后还逃出来一个,他四处说他的见闻,那简直是太有趣了,他们见到了两个在对弈的老丈,随后老丈便变成了恶鬼,美酒变成了毒蛇,然后......然.后......娘???”
“啊?”
“你在看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
“没有.....啊不是,颜儿,你看那盒子水粉好不好看呀!”
珞颜叹了一口气,掏出兜里的几两碎银子买下了那胭脂,回来交给母亲。
“哎呀,我家颜儿真是乖巧,娘没有白疼你。”
秦夫人高兴了,就连步伐都轻快了一些。
“娘,娘,娘!注意仪态,你走路迈的步子太大啦!”
“哦,是娘没有注意,颜儿,你以后可不要这样,再也不要穿成这样上街了,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还有,走路的时候也要端庄,再过两年你大了,苏公子就该迎娶你回家......”
“好啦,好啦,天天苏公子苏公子,这些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们还是来说说那毒蛇和恶鬼的事吧。”
“说你个头。”
秦夫人一个手指板栗敲在她头上。
“以后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知道了......”珞颜极其不情愿的被母亲拖回了家。
秦府是东京非常有名的大户人家,秦员外早些年还在朝政里做过一些事,而现在则专职于自家的生意,一家大小皆是富贵荣耀的。只可惜秦鹤年近五十,膝下无子,只有秦珞颜一个女儿,也只有秦夫人一位妻子,倒也是难得。
隔着两条街就是苏员外的府邸,同秦鹤一样,苏品也是当年做过近侍,得过皇恩的人,他倒是妻妾满门的,子孙也是多不胜数,可是他最爱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苏城,并且苏城早就和珞颜定下了娃娃亲。
其实这个娃娃亲原本定的不是珞颜,十几年前秦鹤还有一个女儿,还不满三岁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殁了,那个时候珞颜也不过刚出生几个月,为了不毁两家人的关系,秦鹤就重新把珞颜许配给了苏城。
尽管只是隔着几条街道,苏城到底也没有见过珞颜几面,只是不时地差人打听着,这个丫头片子又跑去了那些地方搞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天女扮男装,明天又去捅马蜂窝被蛰成个大胖子,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都要皱皱眉头,却也什么都不说。
这一次也是。
大街小巷都开始流传开来益州处墓穴闹鬼的事情,又有不知道多少不知死活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想要一探究竟,兴许自己就是那个命大的拿到什么好宝。
可是这些消息在三天之后悄没声的又被压了下去,街头巷尾倒也不敢议论了,不理事情原因的人问问,便有人小心的直指上面,是那位童大人发的话。
“话风都压下去了吗?”
“是,太傅放心,没人再提了。”
童太傅两手往后面一摆,端坐在自己的雕花红木椅上,望着面前这个跪着的瑟瑟发抖的人。
“你当时还看见什么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大人.....”
“细节!还有什么细节!”
童太傅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
“好,我想想,我想想,啊,对!那个开墓穴的地方有一个机关,上面似乎是有个字。”
“字?什么字?好好想想!”
“那个字,不是咱们常用的字体,但是属下认得,是个刘。”
“刘?”
童太傅起身拿了架子上的几本书法临摹帖,抽出一张来指给他看。
“是不是这么一个字体?”
“是,是,太傅您真厉害,就是这样。”
“哈哈哈。”
童太傅笑了两声,拉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