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宫里有太子,李贤安排的人手向来是先与太子回报,再转去潞王府邸,这宫外也就是先传到潞王府再到东宫,所以这太子与皇帝皇后一同前往洛阳合璧宫的事便被李弘压下,李贤也是过了几日,听着令月说才知道此事。
带着恼怒,急忙从令月的宫里赶到东宫。
怪不得五哥前日晚上说的话有些奇怪,现在想来应是为着这事儿。
李贤怒气冲冲到了东宫未让人通报,径直走向李弘的书房,便听着李弘对着底下人说道。“你给放哪儿吧,我把这折子批好再喝。”
“五哥这是又耍小孩子脾气,不喝药了?”李贤冷冷的走进来,瞥了一眼一见他进来便跪下的小太监,“五哥不喝药,你不知道劝劝?怎么,哑巴了?”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听着潞王的训斥,不禁瑟瑟发抖起来,“潞,潞王,太子说放着,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怎么敢发话。”
“他不知道轻重,你还不知道,我,”李贤本还生气着,想再说些什么,见着李弘坐在椅子上向他摆摆手,也顿住了话语,“算了,你下去吧,下次别由着太子。”
边上的令月见着这太监下去了,这时就对着李贤恶狠狠的说:“五哥,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不喝药,我就赖在你这东宫,等着你和母亲把我请回去,哼!”
李弘无奈的对着兄妹二人笑了笑,把桌上的药碗拿起来一口仰尽。
又向李贤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明允啊,你来看看这折子,可有什么错处。”
一想起刚刚明允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些欣慰,但也有些担心,若是以后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走后,怎么和母亲周旋啊。
“明允,还是得把你那脾气控制好,以后对着母后定是不能如此的。”
“五哥,”李贤看着李弘满脸都是为着自己着想的样子,想说的话也都息鼓偃旗,只闷闷的道:“此次你随父皇母后去洛阳,万事小心。”
李弘低声笑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说活个一二十年,这八九年还是有的,不把你们兄弟几个安顿好,我怎么能走,你就放心吧。”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说完又朝着一旁被两人忽略的令月说:“你也别恼,待哥哥回来,就带你们几个去玩一玩。”
看着李弘苍白的脸色说话时慢吞吞的样子,令月眼底有着心疼,也只得装着勉强同意的样子说:“行吧,本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李贤见太子宾客姚崇与几名东宫官进来,便带着令月告退了,“太子无事,那我们便告退了。”
走时,李贤与姚崇擦肩而过,两人轻轻对对方点点头。
“今日元之侍陪,几位宾客前去帮本宫理下折子吧。”李弘待几人行礼之后,便笑着对打发了另外几位。
“太子今日有事?”姚崇听着李弘的话便知有事,往常为着不让皇后怀疑,向来是将他们几人一视同仁,偶尔几次也都有人作陪。
李弘从木盒里拿出一封信,轻轻递给姚崇,“上官仪的孙女与明允的事你可想知晓一二?”
“太子与潞王不说,那臣便不想,太子和潞王想说,那臣便想。”姚崇接过这信,冷静的答道。
李弘见姚崇这处事不惊的样子也是习以为常了,“嗯,若有一日两人因皇后生隙,便将这信给那姑娘。”说完,不顾姚崇颇为讶异的神情,思考一二又道:“还有啊,潞王遇着我的事性子有些急,以后你时时劝诫着他,潞王与皇后斗上了的话,若潞王不敌,便请你尽量保他性命,显儿和旦儿,若是你能,便帮衬一二,若是自顾不暇便罢了。大抵就这样了吧。”
“太子,您这?恕下官不能从命,这信您自己给去,潞王,英王,相王您自己护着去,下官可没那能耐。”姚崇听完便是冷哼一声,冷漠的说着,把信放至一边。
李弘无奈的笑笑,“我这身体啊,要无旁人阻碍,再活个八九年还是能的,只是啊,生在这皇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罢,又想起什么,翻出一封信,连着给上官婉儿那封一起递给姚崇,“我知道你有那能耐,就当为了我们三人年少的情分,对了,你还记得那年我和明允一同出宫,遇着你的事儿吗?”
说着脸上露出些许怀恋,又遗憾的笑着,“那年的我们,筹钱发粥,只是可惜,我怕是再无见这繁荣盛世的机会了,三个人许下的愿望,只能由你和明允替我,守着这繁华,别让人坏了这盛世,百姓安好,便是最好。”
姚崇当即默然,“若是还能有转折,就拖上一些。”
李弘便知他这是同意了,笑着道:“我自是知道的。”
明允啊,为兄只能替你做到这步了,将来的路怎么走,便由你自己决定吧。
母后也不会那么狠心吧。
回了潞王府邸的李贤,坐在桌前,闭目细细思索着这些日子的事,只是细想许久也没找出哪里不对劲。
李贤正准备去歇息,却见着自己的外衣旁安然躺着一片梧桐叶。
嗯,这房内怎么会有梧桐叶呢?罢了,等会侍女会来收拾的。
刚刚抬脚迈出门槛时,又忽而想起什么。
前几日令月不是在御河里随意拾了片梧桐叶塞给我,让我看看,那应是了,只是一直放在衣兜里竟给忘了,左右今日也无事,看看也行。
想着李贤便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捡起那片梧桐叶。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看着这诗李贤不禁楞了楞神,怎么,看着有点像婉儿的风格。
想着又否定了自己,婉儿也思不了谁吧,御河这些事儿,她向来是不在意的,只是这诗虽只有两句,但写的也是颇好,洞庭,挺美的。
想着题上下一句,轻轻捏住,边向寝处走去,边思量着。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李贤面上一喜,更急切的走向寝处。
刚刚在寝处的雕花木桌前坐下,提笔写下露字,正欲写下去,领了信鸽回来的季苑已急忙走至桌前。
“王爷,京外来信。”
李贤听此,不得不停了笔,郁躁的抬起头,微微有些恼怒,也耐着性子道:“哪个?”
季苑再是性子直也是看出了王爷的不耐,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洛阳。”说完小心的抬头看了眼李贤,见他不耐的神情已消失,才说下去,“洛阳那边的人来信,说是,合璧宫有异。”
李贤被打扰到不耐这才消失殆尽,赶忙拿出纸,将梧桐叶移至一边,快速的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又卷好放至小筒交给季苑。
“此次太子去洛阳,加派人手,一切都不可有所差池。”
待到季苑走后,李贤捏了捏微皱的眉心,一双温润的眸子里尽是忧虑。
此处洛阳之行,所有的一切都谨慎又谨慎,皇后再怎么,也不至于吧。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只望一切都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