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火车越往西边行驶，沿途的绿野就越稀疏，山势渐高，地势渐陡。
自从牧尧说出那番话后，车厢里又恢复了寂静，众人面如死灰，躺靠在座椅上，像是在等待秋后处决。
没人能反驳他，江小白也不能，毕竟说的太有道理，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如同一场瘟疫，肆意蚕食他们心底仅存的一丝美好念想。
谁都知道，即将要爬的那座高山，不一定能顺利登顶，登顶了也不一定能下山，下山了也不一定有力气回去。
总之，前路未卜，心里彷徨。
邓典果等人仿佛行尸走肉，机械地吃饭、喝水、睡觉，然后重复……在安静的沉默当中，日子很快过去，三天三夜的旅程即将抵达终点。
恐惧和忧虑就像溺水者突然浮出水面，用力地喘粗气，刮出凌冽大风，四周景色就这么挣扎着入冬。
终于，地平线的远端渐渐浮现出连绵的山峰，黑如生铁，远远耸立，顶上盖着积雪，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上就要到了，刘聪叫醒了车上所有的人，他们情绪低落，越靠近昆仑山，脸色就越冷青，一如越来越低的气温。
没过多久，周围再也没剩下别的颜色，唯有黑与灰，雪山与天穹连成一线，难分彼此，山脊像是巨兽的椎骨，突兀拱起老高。
江小白激动了，裹着羽绒服，鼻涕从通红的鼻子流出：“大哥，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雪……你看，好高的雪山啊！”
许墨点点头，也觉得这风景磅礴大气，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少了生机，遍地荒芜的雪原，仿佛一大片孤寂的死地。
突然眼前一黑，火车像是进了隧道，铁轨的轰鸣声被放大，众人赶紧掏出手机，却没半格信号，就连界面显示都不太正常了。
正慌乱，车灯猛地打开，视线重现光明，刘聪抬手，示意大家坐下：“都不用看了，这是正常现象，昆仑山的电磁场有问题，信号是进不来的。”
他目光一扫，继续说：“作为你们的引导人，在这趟旅途的最后时刻，我有义务要和你们多说几句。”
车厢前方挂着一块破旧的小黑板，刘聪用粉笔写下“昆仑山学院”五个字，“这就是你们将要前往的地方，都清楚吗？”
众人：“清楚！”
“但是这里，并不隶属于三大军团里的任何一个，昆仑山学院……是天机的直属机构。”
江小白忍不住问：“这个天机又是什么？”
“天机是我国对归生物研究、抵御，地位最高的一个部门，而三大军团隶属于天机。”
刘聪猜到有人会问，立刻解释：“所以，昆仑山学院其实是跟三大军团平起平坐的，其存在的意义是收纳新晋的归宿者，统一进行正规管理、训练，然后再按照学员的特性和成绩，分配进三大军团。”
“当然了，其他国家也有类似的部门，这些部门相互联系、合作，最终组成了全球范围的巨大联盟，联盟的名字叫……”
说到这里，他在黑板上写下：“CYDIA”
江小白眯着眼，吞吞吐吐：“西……西地阿？”
许墨纠正他：“是塞蒂亚。”
“对，塞蒂亚才是正确的念法。”刘聪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人类对归生物还所知甚少，天机机构成立于1994年，不过归生物存在的年份，远比1994年要久，国际上有记录的最早数据，可以追溯到1970年，毛国的科拉超深钻孔。”
江小白问：“这又是啥？”
“有时间自己去查吧。”刘聪没有就这个话题说太多，而是继续说：“所谓的所知甚少，到底是什么概念呢？除了知道归生物是人类和一种黑水物质接触以后，产生变异而来的怪物之外，我们甚至还不清楚黑水究竟是什么。”
他的语气逐渐沉重：“我们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有一天，就突然从地底出现。”
众人的脸色也很沉重，让人感到恐怖的因素不是强大，而是未知与神秘。
“话题说远了，回到昆仑山学院。”刘聪忽然笑了笑，敲敲黑板，“为什么学院会设立在昆仑山呢？因为昆仑山……是我国归生物的起源地。”
一阵哗然声响起，众人十分惊愕，许墨却想到一件事，难怪网上一直都有人说，昆仑山长期有军队驻守，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奇事件发生，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这时，刘聪突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我国的神话故事基本起源于昆仑山，如果把脑洞放大一点，或许归生物的最早出现年份，根本不是1970年，甚至可能是远古时期。”
这个假设太过震撼，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哑口无言。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这么联想一下……似乎还有点道理？
“不过鬼神之说，我到今天依然完全不信，很多人也曾经怀疑，所谓的仙人，到底是不是远古外星人？”
刘聪接着说：“但如果有人问我，昆仑山仙人和外星人UFO，更愿意相信哪一个，那我会告诉他，外星人我不懂，但昆仑山没有仙人，只有怪物。”
沉默，然后是长时间的压抑。
刘聪的话如同一颗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变成一座巨峰。
“轰隆隆……”
周围光线陡然明亮，火车开出了漫长隧道，车窗外不再是荒凉的群山雪景，而是一片极度庞大的现代建筑群，几乎将地平线极远处的雪山完全遮蔽。
“哇……酷！”江小白趴在窗边，瞪大了眼睛：“这学院的面积好大啊，都赶得上一个小城镇了吧？”
在金属钢铁的丛林当中，火车行驶在大路中央，仿佛从中贯穿一般，速度渐渐减慢，缓缓前往终点车站。
车上的人，除了兴奋的江小白，没人有兴致去欣赏新的环境，他们目光呆滞，坐在座位上，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邓典果甚至眼眶微红，开始小声抽泣。
“此去前路坎坷，你们将会成为战友，未来的一年都要在这里生活。”
刘聪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我不喜欢把战友的离去，用‘死’这个字来描述，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牺牲、捐躯！”
“没有人不怕死，但正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要更加珍视生命，活出人生！”
说到这里，他挺胸抬头，眼眸蕴含光芒，认真敬了个军礼：“各位上士，愿你们在昆仑山学院一帆风顺，武运昌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