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薇对杨朔和越王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耳闻。桑洛却从未在京城待过，自然也不知道原来杨朔竟是这样的声名狼藉。
“那老头说得可是真的？”桑洛憋着笑，桃花眼里满是戏虐。
杨朔朝他挥了挥拳头，用唇语道：“关你屁事！”
茶棚里的茶客哄堂大笑，七嘴八舌的补充各种关于杨朔的荒唐秘闻，气氛欢乐到诡异。
有人说：“你们知道么？那世子好色至极，府中美妾成群还要去招惹风月女子，去年那腿便是被老侯爷打断的！”
放屁！杨朔握着茶杯的手都抖了起来。
又有人说：“岂止是好色？那世子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箩筐，整日只知道与越王爷游戏人间，流连花丛，连兵书都未见过是何模样，将来定是比不上老侯爷。”
胡说！本世子过目不忘，岂是尔等俗人能比？！
越王听着听着，发现自己也被拖下了水。不过名声稍稍比杨朔要好那么一丁点儿。
还有人说：“北宁侯和镇国公并称大周双狐，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不过现在看来，北宁侯的世子怕是比不上镇国公的三公子，听说那沈公子仪表堂堂，是个无双的美男子呢！就这一点怕是那世子便比不上。”
喝茶的桑洛一阵得意，人群中有人偷偷指了指他，然后指给同伴看。桑洛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心安理得的享受众人的赞叹。
茶客们纷纷附和，杨朔暴怒而起。说本世子好色、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说本世子蠢笨，相貌不及沈疏，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越王想拉住杨朔，手伸出去还没碰到他的衣角，又被桑洛挡了下来。“他近来心中不快，让他发个脾气也好。”
“你！你！你！你！你！还有你！”杨朔瞪着眼点出方才诽谤他最放肆和笑得最凶的几个茶客，“给我站过来！”
几个茶客面面相觑，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凶神是谁。
杨朔转身又指着说书的老头，问道：“你可认识那北宁侯世子？”
老头揺头，“小老儿不识。”
杨朔强压着心头愤怒，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那你可认识我？”
老头继续揺头，“小老儿也不识得公子。”
“好！”杨朔鼻子喷着热气，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问那几个懵圈的茶客：“那你们可认识我？”
茶棚中有脑子转得快的大概是猜出了杨朔的身份，偷偷的溜走了，剩下的全是看热闹的。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揺头。
杨朔呼出一口长气，怒吼道：“我便是你们说得又笨又丑又好色的北宁侯世子！”
此言一出，茶棚中的茶客呼啦一下散了个七七八八。说书的老头和爆料的几个人吓得忙跪倒磕头。顿时，小小的茶棚中一片“世子饶命”之声。
杨朔像只费了大劲儿终于逮到老鼠的猫，围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人溜达着转圈，上下打量，目露凶光。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抹黑本世子！”杨朔一边冷笑，一边从青臣腰上抽出鞭子，在手中掂来掂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惩治这帮有眼不识泰山之辈。
几个人面如死灰。民间传言，北宁侯世子好色心狠，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不见血不罢手。瞧他这一脸的凶相，再回想起自己方才说他的坏话，今日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几个人悔得肠子都绿了，只恨方才嘴抬快，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今日我若不做出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何对得起这么恶的名声？”杨朔咬牙切齿，用力将鞭子往空中抽去。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怜兮兮的等着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啪”！
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接着又是一声，听得几个人心惊胆战。这若是抽在身上，必定是鞭鞭见血，皮开肉绽。。可是一阵鞭子声过后却没听见一个人的哀嚎。有胆子大的偷偷睁眼观瞧，杨朔正愤愤不平的用鞭子狠狠抽打着几人身旁的空气。一双眼里满是愤恨。
传说中的小霸王似乎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凶恶，几个人慢慢放下心，鹌鹑般挤再一起看杨朔自顾自的发泄着不知名的情绪。
过来半晌，杨朔渐渐累了，额头沁出热汗，这才颓然放下鞭子，脱力的蹲坐下来。他大口呼吸了几下便又恢复如初，只是低头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都走吧。”越王捡了个现成的好人，大手一挥便打发了一众人等。
茶棚老板早就不知道跑道哪里躲着去了，这会子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小小年纪茶棚竟也变得空旷起来。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桑洛伏在桌子，先是忍着笑，随后忍不住笑，最后俯身大笑，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杨朔哀怨的看着他，胡乱丢了个什么过去以示不满。
沐薇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杨朔肩上，“你不用在意他们的。”
杨朔不语，只是叹了口气又长又闷的气。混迹京城多年，他心中虽然明白名声不会太好，万没想到已经差到如此地步。想来这些年挨的老爹的打也是活该。
“你也不用难过，谁说你又丑又笨又好色了？我倒是觉得你定是比那什么沈公子好得多。”虽然沐薇已经忘了那个沈疏是怎样一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但还是眼都不眨的说起瞎话来。
杨朔的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向沐薇，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来。其实他心里明白，沐薇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可是这样的话听起来太舒服，让他情愿去相信这就是事实。
“真的么？”他问。十七岁的少年眸子闪闪发亮，灿若星子。
沐薇点头，伸手将他从地上拉死，又塞给他一包糖炒栗子。“三哥说人不开心的时候时该吃些甜的，这样便能冲淡心中的苦味。”
她逆着光，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光晕。她的眼睛在笑，粉嫩的唇翘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在这个秋日的中午一点点抚平他心里的褶皱。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如果我比他更早说爱，你会不会先瞧见我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