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挺的鼻梁,壁炉的火光在脸上映出阴影。不大的眼睛,眸子里折射出的没有波澜的海面。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也可能是龙卷风席卷过得。
延伸到黑暗角落里的一块骨牌已经倒下,我想那应该是最后一块了吧。属于这段经历的人应该被写好结局。唯独眼前的这个男孩,他已经讲述完了他的故事。我却迟迟没有落笔,我尝试着从他身上得到答案,属于他的、专属的结尾。
我转过头望向上帝,依然安详的姿态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面无表情,等待着我作好最后的收尾。
我没得到任何提示。时间静止在这里。
“我喜欢的你,和你没有关系。我喜欢你,有时和你我都没有关系。”鼻头微酸,是我写下这句话的感受。
农村长大的男孩,伴随着天生的朴实和憨厚。对于未来没有过多要求,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是稳重的体现。当然,改变命运的方式有很多,考上大学就是其中一种。
大学,五湖四海的人相聚于此。将他们思想生长的幼苗,埋入这里。这个幼苗不是崭新的,而是已经被洗刷过的。家庭,生长环境,接触的人,内心的悸动。每个人畸形怪状,社会期望的将这些扶正,茁壮成长。
我看到的他,腼腆、不善言谈就是第一印象。不太出众的相貌,没有特殊的才艺。我从大学同学第一次见面众人的脑海里,并没有看到太多记住他的人。
但是人是群居动物,他们不会刻意去独自起来。眼睛里看到舒服的样子,思想碰撞后的契合,都会使看起来互不相干的人凝聚到一起。暂时,凝聚到一起。
他很幸运,一个小团体。几男几女,畅诉着每天的感想,分享着头疼的作业,嘴里念叨着是休息那天的计划。人聚在一起都是有目的,这个目的可以很单纯,肩并肩走在一起的人,可以成为你心灵的窗户。你们就会彼此欢笑,感觉这世界上对方的出现就是最大的恩赐。
恩赐是自己设定的,他的恩赐找到了,团体里那个她。同样不大的眼睛,但是在女孩子里出众的个子。不是很瘦,在同行几个闺蜜里,总被调侃最“壮实”的那个。
他没有过多描述关于她的一切,只知道那段时光里,她是最亮眼的。提前去教室里占好位置,绝佳的理由可以与她靠近。其他人知趣的让位,把最贴近的距离留给这两个人。没有起伏的课堂,枯燥的知识点在深秋的下午使人助眠。
他挺直的腰板,仔细注视着黑板的模样,在众多伏下的身影旁,显得格外出众。嗯,她睡着了。白色的写字本,不太俊朗的字体记录着考点。然后轻轻的放到她的胳膊下,再重新记录一份。我以为的思绪就在字体之间流动着,我看向他的内心。想的只是帮她记录好。只有这么简单。
深夜里,窝在床头。标注着,需要背诵英语段落;翻阅着,要背诵的英语单词。工整有序的摘抄在新的笔记本上,不时的贴上注释,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份宝藏。依然,睫毛闪动下的还是平静。内心所想的,只是觉得这样她就应该复习起来方便多了。
刚来到大学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尝试着经济独立。兼职,成为了每一个大学生必经之路。服务生-作为这条路上的经验积累,实在是再好不过。从傍晚开始,简单的,没有特定时间的回复,说明了此时她的忙碌。她一定很疲惫。灯火通明的饭店,传出的是酒杯碰撞的声音。嘴里嘟囔着“在哪找的兼职,饭店都这么偏僻”。他在寻找她的路上。来的过早,需要在外边等候。夜晚的秋风,总是刺骨。手里提的奶茶,逐渐失去温度,小心的抱入怀里,希望充满温暖的火苗不会熄灭。
熟悉的身影从旋转门里走出,远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他,在她眼里也逐渐清晰起来。指尖传来的是奶茶的温度,秋风啊,你不用在帮扶了。你看那地上贴合的影子,形成独特的气场,隔绝一切杂音。围绕他们的是一言一语,话不多却彼此靠近着。
都知道他的感情倾其所有的洒在她身上。我听到的是到目前为止,她从来没表态过。没有名分,但是他总会出现着,无论需不需要,他都在那里。
我听到他的描述中,简短地两个人交集的时间里,相互而又独立的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想一一给你们讲述,你们所有美好的幻想,应该存在着。
唯一让我视线逐渐模糊的,是一个下午。是在小路上的平凡对话。这个刚刚结束工作的团体,庆幸着他们找到的并不繁重却报酬不菲的兼职。唯一让一行人津津乐道的,是她在洗餐具时不小心捏碎的杯子。
“果然,你最壮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做到的?”
“你比男生都厉害哦”
“哈哈哈....”
她尴尬的笑着,支支吾吾的解释。唯独他听到了,满脸慌张的,不假思索地上去,握住她的双手
“你的手没划破吧”
从他口中得知,他们最后没有结果,她说过她对他还是没有感觉。
他后来去当了兵,我不知道那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可能是男儿的梦想,可能是暂时的躲避。他荣归故里的时候,曾经的团体已经解散,各自为营,也许永远不会被提起。我想可能他们都找到了另一扇窗户。而那个她已经离开了学校。我想他们应该再也没见过面。回来的日子,他开朗了很多。这个开朗,只是对于以前,他的话多了起来。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很幸福。一样走过,和她走过的路,一样重复着,类似的经历。曾经,就是曾经了。
壁炉里的火焰依旧闪动,我面前这个沉默已久的男孩,站了起来,笑了笑,点了点头。眼里依然没有任何波动的转身离开。
应该这样,我觉得认识的他,还是不善言辞。
那段珍贵的青春,应该留在这里。我寄希望于这段经历,可以一直在我笔下鲜活的跳动着。
我看到故事里的她,没有过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这值得被尊重。无论那被呵护起来的温室多么诱人,那不一定是她的归宿。
他没有遗憾,他没那么伟大。他和千万人一样,奔走在道路上,前方的身影,是那时他们曾经的理想。
我准备把倒下的骨牌重新摆放整齐。忽然,一个火星飞出,掉落在黑暗角落里。原本我以为的地方,被短暂亮起,真正最后一块骨牌依然屹立在那里。
那块骨牌我没有将它推到。故事的结尾,应该是小路上她被捧起的双手,以及他的那句“你的手没划破吧”。
那应该才是他们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