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所有离别其实都发生的悄无声息的。他不会和你说,我走了啊,我去了远方。更不会和你商量好过期。一切都在寂静的平常里发生的,这种平常其实是最无常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在某一天,你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突然天崩地陷。尔后一片狼藉。你根本反应不过来,无处躲避啊。那个曾经自山海而来的人,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要是空欢喜也好,偏偏留下的是绝望啊。
有人说,风吹屋檐瓦,瓦坠破吾头。吾不怨此瓦,此瓦不自由。是啊,丁亚青,我不怨你,只要你有一天回来,你总会回来的,在一个不错的天气里,那天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也可能红情绿意,皓月千里。总之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你肯定会回来的。
“精卫,你太激进了,丁亚青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就是想要获得自由重新回到那个女人身边。你要是真把那个女人弄死了,可能会把他越推越远。他是老爷子看中的人!”视频那边一个同样妖娆的女人轻摇着红酒杯,随后一饮而尽。红酒就如同血浆一样猩红,细细的丝线在杯壁上盘桓着。
花泽姬即使隔着屏幕也依然没有错过,对面那个女人细小的脸部微表情。其实他们一直都很清楚,不能在他面前漏出任何情绪,否则就会和被毒蛇缠住一样,等待时机,击中你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一击毙命。
他一直很优秀的,否则也不会被老爷子收养,赐号精卫。
他狐狸一样的眼眸瞬间的收紧。里面暗芒一闪而过,很少见到他有这么认真的时候。漂亮的脸蛋绷得紧巴巴的,紧抿着嘴唇。
“Ross,丁亚青十年之期到了之后,老爷子是亲许了他自由的。”花泽姬很少用这么冷硬的口气开口说话。“他已经不属于暗夜了。”
“不属于暗夜,哈哈哈哈哈哈——”对面揶揄的笑声戛然而止。熟悉的声音,调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你以为,一入幽都,还有回头路,一日在暗夜,一生在暗夜!”
“为什么派你跟在他的身边,难道你以为你也不是幽都的人了?”
“当然不是,只是——我明白了。”花泽姬平静的切断电话,乱七八糟的心情瞬间归于平静,一切都没有变啊。企图改变的人,有怎么能成功呢。
他放下电话,看着外面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心中一怵。
“真傻啊!自己竟然也差点相信。”他嘲讽的扬起嘴角。本来透过一丝光亮的心,瞬间又被阴霾笼罩。像自己一样,没见过那新雪初霁,满月当空的绝色,自然也就不期待。自己这样挺好的。不期待则不会痛苦。
跟在丁亚青身边,他天真,自己竟然也变得天真起来。自己的祖辈把他们毫不留情的就出卖给了撒旦,这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有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花泽姬笔直的站来起来,很少看到这个玩世不恭的花公子站的如同标枪一般挺直。他的周围好像有黑洞一般的物质绕着他缓缓运行着,黑色压抑的物质里面时不时电闪雷鸣着,要把身边一切物质都毁灭掉。
……
“呼呼,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跑了出来。”任默琳气喘吁吁的从医院跑了出来,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如同无家可归的人儿一样,游荡在城市的各个的不知名的角落。耳边的蓝色耳钻不时的亮起。“丁亚青”就那样陪在她的身边,和这个什么也没有人一起流浪着。
听说下雨的时候会遇到百鬼夜行,细小的雨滴落在她的单薄的身上,她仔细细的观察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头怎么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自己好像随时要睡过去一样,就这么一点小雨,竟然让她感觉自己就想漂泊的芦苇杆,随风来回摇摆,脆弱的好像能被瞬间折断一样。
她就想歇会,她找到一个小的依靠物,她艰难的扶着,希望能撑的更久点。缓缓,再缓缓,缓一会,可能就会遇见他了。
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那样没有预兆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她惊喜,这是他最喜欢的颜色啊,她轻轻的抬起头,调整好一个最美的微笑,抬头看去……
那张脸,棱角分明,刻在她心底血肉上的脸。看到他了,她瞬间就落在一个完全舒适的怀抱里。他不会在意自己是有多狼狈,再狼狈的样子,他也是见过。他终于回来了,唯一不美的就是今天天气可能不是太好,不过,他总算回来了。
为什么?
她想问她一些事情,但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所有想说的话,到嘴边都变成一声叹息,随风而逝。
她揉了揉酸痛的额头,整个身体现在忽冷忽热的。
“可不可以带我走!”默琳毫不避讳是牵住那个厚厚的结实的手掌,放佛抓住触手可及的救命稻草。
“带你走?!”丁亚青笑了。声音上带着一丝诡异,看着这个刚从他身边逃走的女人,他真想狠下心来惩罚她。让她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想逃离就逃离,想怎样就怎样。
“嗯!”默琳就像回到小时候一样,强忍身体不适缓缓的站起身来,“丁亚青,我要抱抱。”
谁知她脚下没站稳,没等到丁亚青说什么,她就头重脚轻的栽进他的怀中。突然又想起他还没同意呢,挣扎的想要从他怀中起来,确不争气的没站稳要摔倒地面。
忽然之间,一双手臂抱着了她,轻轻的把她抱进怀里。温暖的让人十分安心的怀抱。
低沉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想起,她抬起头,看着他,想摸摸他的脸,但是好怕,好怕这是一场梦,她不敢破坏,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情绪。这要是梦的话,我愿一直在梦里沉沦着。
丁亚青,刚想要生气的说她两句,知不知道,她就这样跑出来,他有多担心,刚想开口,眼神突然微缩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不自然泛红的脸色。手掌随即就覆盖上她滚烫的额头。
“这个笨蛋!”他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如同呵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这个笨蛋的女人,真是玩命的作死啊。
九幽之下,烈火在燃烧。她深处在里面,绝望的哀嚎着。疼痛难忍的碎片般的话语从她的红唇中溢出。
“丁亚青,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啊,我再也不任性啊。你快回来啊!”
我的心,曾经奇迹般的万物生长,你来了一遭,这里荒芜的寸草不生,丁亚青,你带给我的不是空欢喜啊,而是绝望啊。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们短短百年,可能也就是宇宙生命短短的一个呼吸,我们的生死在这一瞬之间,但是你不能这样离开我啊。我想你啊,我真的想你啊。
忘川的河水在翻腾,九幽的烈火在炙烤。任默琳赤脚走在上面鲜血淋漓的。
“丁亚青,你在哪啊,你在哪,你回来行吗?”梦魇一样的声音从红唇里不断地溢出,丁亚青坐在她的身边抓住她的,心都要碎了。
是啊从小就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她这样,他的心都要碎了,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枕头上,就好像在敲击着他的心脏,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呢。命运啊,总是让人这般无可奈何。
“你醒醒,默琳,默琳,我回来了!”他轻声的在她耳边低喃,声音几乎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