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霖皱着眉头，“你若再跪着，我可就走了。”
杜娘赶紧爬起来坐在位子上，面上还是哭哭啼啼的。
“好好说话，能帮的我会帮的，毕竟欠着送我糕点的人情。”
“奴家本名杜牡丹，年轻时也是这渝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无奈家道中沦落风尘，辛辛苦苦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了些银子有了这间花间楼，跟着奴家的那些姑娘也都是和奴家一样的苦命人，凭着手上一点技艺辛苦讨口饭吃，可是眼看着……”
“到地方了。”
杜娘正讲的尽兴，却被赶车的马夫打断。
“还是讲重点吧！”
“姑娘可知道渝州城一年一度的花魁娘子大选。”
“真的有这种比赛！”赵小霖一下子来了兴趣。
“姑娘看来对我们渝州城不太熟啊？”杜娘擦掉眼泪，心里有了盘算，“这大选正是今日。”
“什么地方，可否领我去看看？”赵小霖兴冲冲的问道，不知这场景是否如娘亲描述的那般盛大。
“这会儿就到地方了，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跟着奴家。”杜娘说着掏出一块白色的绣帕，“不过姑娘这容貌怕太过引人注目，咱们还是低调些才好。”
赵小霖将绣帕当做是面纱带着遮住了半张脸，这才跟着下了马车。
“这是后门，姑娘跟着就好。”杜娘说着在前面带路。
赵小霖依稀可以听到前面的喧闹，杜娘说的那个后门边上站着两排守卫，一个个还带着兵器，杜娘拿了个黑色的牌子出来，那些人看到后让了一条道出来。
“这里面复杂，姑娘可要跟好了。”杜娘再三交代后才往前走。
赵小霖觉得她忧虑过剩，他后面还有那么些人，要担心也是走在最后的那些吧。
杜娘兜兜转转的最后停在一扇关着的门前，还没敲门，里面就有人把门拉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个头和赵小霖差不多，身材丰满，只是穿着的这身素静的衣服显得脸上美艳的妆容太过突兀，不过赵小霖看来这不妨是一种反差美。
“怎么没伺候姑娘换衣服。”杜娘显然和赵小霖想法不同。杜娘的不悦写在脸上，这个可是她藏着的底牌，培养了这么久，就等今天，不能出纰漏。
“衣服、衣服、被人毁了……”两个年纪十来岁的姑娘跪在地上，她们边上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女子低头站着，看起来年长一些。她的身后是一扇屏风，上面挂着破败不堪的红色衣裙，只有挂在墙上的那件红色的绣花披风还完好。
“娘亲，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那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拉住杜娘的手臂，发出甜腻的声音。
“绿水，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站着的年长女子听了杜娘的话开始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赵小霖像是没在听她们的问话，这一屋子的人实在是闷的慌，赵小霖看着正前方一扇门半掩着，那边传来的喧闹声引起他的注意，伸手一推走了出去，耳边的喧闹声停了下来。
屋里的人看到他这边的情况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
“绿水，把墙上的披风取下来，你们几个带着乐器去台上，你们两个照顾好姑娘。”杜娘吩咐着，“女儿，你乖乖的千万不要出来，有什么事待会儿说。”
赵小霖新奇的很，左顾右盼的看着热闹，直到看到身后鱼贯而出的乐师们顺着走廊离去，“她们这是去哪儿？”
杜娘大概摸透了赵小霖的性子，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姑娘可对这花魁娘子感兴趣？”
赵小霖连连摆手，他对郑将军以外的女子不感兴趣。
“姑娘之前说要还赠送糕点的人情，可还算数。”
“你是想让我替着里面那个姑娘，但不能让人发现我的真实样貌。”赵小霖看着站在杜娘身后拿着那件红色披风的绿水。
“姑娘真的是聪慧，就您早上的惊鸿舞再来一遍就行，甭管什么对不对的，反正也没人见过，您若答应这份大恩大德……”
赵小霖想着，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是谁，既还了人情，又可以用这些人试下他心中所想，所以没听杜娘继续讲，人已经穿上那件披风，这里的二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可以看到大都将门虚掩着，怕是透着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不同于二楼的冷清，三楼人头攒动，比楼下那些还要激动。
杜娘见赵小霖忽然跑了起来以外他要离去，立刻伸手去抓，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色裙摆从手中飘走。
赵小霖纵身一跃从二楼飞了出去，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是二楼，但这里的二楼可比得上其它地方三楼的高度。
赵小霖需要一把佩剑，可是扫了一圈只有对面三楼最边上那间的人有，他借着起跳的力飞出去抓住了舞台中央挂着的红绸缎想荡到对面的三楼，就在他要落到对面的三楼时那绸缎从顶部被撕裂，千钧一发之际他抓到了摆在桌上的剑柄，而对方伸手按住了剑鞘，赵小霖身形往后，脚下在栏杆上用力一蹬正好拔出来剑，人也弹了出去。
人们看着赵小霖在空中几个旋转落在地上，而那段红绸也彻底断掉缓缓飘落，这一段发展的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需要自报名字、来历。”
赵小霖听着是抱着琵琶的那个姑娘在提醒他，他回以微笑，抬手向三楼方向作抱拳礼，“李瓶儿、花间楼——”现编的名字，反正以后也是别人用，她们不喜欢自己再换好了。
声音清亮悦耳，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鼓掌。
乐声响起，台上赵小霖持剑起舞，本以为凶猛彪悍的女侠，可是赵小霖却舞出了柔美飘逸，飞身跃起时轻盈像只蝴蝶，却又不似那般脆弱，力道用的恰到好处，在场人都安静下来后仿佛听到剑刃划破空气的声响。
就在曲子即将结束时一个人影飞身而下，握着的剑往赵小霖劈去，赵小霖丝毫不见慌张，挥剑去挡时的舞姿优雅从容。
只是乐师似乎是吓着了，奏出的声音变了调，不过见台上没出事又恢复了原本的曲调。
“共舞、如何！”
“有选择吗！”赵小霖刚刚看似挥的漫不经心，用的却是寸劲，在他的兵器占优的情况下却还是被压了下去，对方的功夫比他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为什么蒙着面纱？”
“你不也戴着面具？”赵小霖看着是迎着对方缠过来的剑招，其实在躲闪。
“在下因面目可憎，怕吓着别人。”
“小女倾国倾城，也怕吓着别人。”赵小霖脸上笑着，躲闪之际又回首攻了过去，下手也重了几分。
“有意思。”
对方手上一用力，赵小霖被压的向后倾倒。其实他是故意示弱，准备脚下旋转乘机绕到另外一边攻其不备。
“放开瓶儿姑娘。”一个男子想英雄救美，从三楼跳了下来，可是理想和现实差距让他吓晕了过去，眼看着要摔在地上。
赵小霖放弃攻击，随手抓着地上红绸的一端挥出去，红绸向空中飞去将人缠住后用力一拉，他一个健步向前准备将人接住。
“这人你认识？”
戴面具的男子抢先将绑着红绸的那人提在手里，赵小霖站定，松了抓住的这端，“不认识。”
“为了陌生人放弃赢我。”说话间手一松，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男子就这样被扔在地上，不过这一摔总比三楼下来那高度好很多。
赵小霖见他空了手把借的剑扔了过去。对方接过他的剑，另一只手用力一抛，把刚用的那把剑扔给三楼的侍从。
“我是来表演的，不是来赢你，难道你也参加这花魁娘子的大选。”
“牙尖嘴利。”
赵小霖一招金蝉脱壳飞身上了二楼，对方只能抓着那件红色的披风气得跺脚。
赵小霖进了屋后发现那个穿着嫩黄色衣服的姑娘带着帷帽，“不好意思搞砸了。”
“没搞砸，你听听外面。”
故事百转千回的，等到赵小霖离去大家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李瓶儿的名字。
“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还要去云和客栈找我的朋友。”
赵小霖打算离去，杜娘着急了起来，本身就是一箭三雕的计划，如今虽然出现了纰漏，却也没偏离正轨，这时候赵小霖可不能走。
“你看，我们姑娘衣服被弄坏这事还没找着凶手，您现在走了，万一凶手对我们家姑娘下手，我们几个弱女子可怎么办？”绿水领了杜娘的意思开口挽留。
“那我把这凶手抓到呢？是不是就可以走了。”赵小霖盯着绿水的眼睛。
绿水仿佛被看穿一般，低下头，扣着手指。
“中央挂的那个红绸是不是你们今天要用的。”赵小霖转头看向杜娘。
“是瓶儿要用，你是说……”杜娘瞪大眼睛。
杜娘心里，她之前口中的女儿现在便是李瓶儿了。
“不然你现在可以去检查一下断痕，割坏的和撕裂的那可是不一样的。”赵小霖见杜娘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总结道：“凶手能在那么短时间内进屋子破坏衣服，还能在你们要用的道具上做手脚，你有这样的怀疑对象吗？”
“一定是春满楼。”杜娘恨得咬牙切齿，这仇一定要报。
“好了，真相大白了，我就不打扰了。”赵小霖往门口走去。看到杜娘的样子应该和春满楼积怨已久。
“姑娘且慢！”杜娘想去阻拦。
赵小霖站在门口，看着拦在外面的人，“这也是你们的人？”
“瓶儿姑娘，我是来恭喜您的！”外面站着的让开了道，春满楼的秋娘走了出来。
“您认错人了，瓶儿姑娘在那里。”赵小霖笑着指着坐着的那位，看来这个秋娘没认出他。
“莫要说笑，您这衣服还是刚刚那套，我怎么会认错。”
赵小霖刚想辩解杜娘拦在他前面，“真的是稀客，要不进来喝杯茶，等我们家瓶儿夺了花魁后您再想和她喝杯茶怕也难了。”
“这茶就不必了，就是来给瓶儿姑娘道声喜，再说，这还没结束，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秋娘笑吟吟的说着，可拂袖而去的背影可以看出心中不似表面的平静。
赵小霖不想再作逗留，一方面总觉得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另一方面怕蔡俞坤他们担心。
此时的俞文寅正在楼外张望，他想着赵小霖可能会来这里凑热闹，只是这里里里外外的人太多，实在是难找。眼看着人散去大半，也没见着赵小霖的身影，刚刚那个李瓶儿倒是和赵小霖有几分相像，特别是听到惊鸿舞的曲子响起时，只是看下来和早上赵小霖的完全不一样，看来只是巧合。
就在俞文寅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你们见着赵小霖了吗？”
王清允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有些熟悉的男子，可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们认识吗？”蔡俞坤先发问了。
“没空和你们开玩笑，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赵小霖？”俞文寅更急了。
“我知道了！”戴星耀大喊一声，“你是小鱼。”
“是哦，这长相不就是早上小鱼用的那张脸。”蔡俞坤恍然大悟。
“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王清允也豁然开朗。
“所以你们有谁看到赵小霖了吗？”俞文寅听了他们的话明白他们刚刚的疑惑，赶忙追问赵小霖的下落。
“我们在山上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他，就先下山了，不过蔡蔡和他说过走散了去云和客栈碰头。”戴星耀讲了他知道的。
听了他们的话俞文寅安心了不少，“我先去云和客栈等着，如果你们见着他了带着他一起回，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长得又一副好骗的样子，我怕他遇到危险。”
“嗯嗯，不仅是长得好骗，也是真的好骗，说不定人家给点好吃的他就对人掏心掏肺。”蔡俞坤应和道，这样一想赵小霖独自在外还是真的危险。
“人好骗也就算了，这真的与人打起来也不定能打得过，毕竟也才刚入门，稍微遇上个凶狠的，或者遇上几个匪徒一起劫财怕是自保也难。”王清允越想越担心。
“我和他分开时他还穿的那身女装，这天清书院他除了我们也没什么熟人……”蔡俞坤补充。
“他如果还是先前的那副样貌穿着下山定会引得渝州城的那些浪荡公子垂涎，万一被人劫去……”王清允发挥着自己的想象。
“你们可别再说了，这怎么越说我心越慌。”俞文寅刚平复了一点的心情又开始烦躁起来。
“你们别都往坏处想，或许是和朴佑主他们在一起也不一定。”戴星耀毕竟年长一些，眼下这情况他再不开口他们几个自己都要把自己吓得半死，“霖霖又是小孩儿，你们对他有点信心。”
“他不就是一小孩儿。”三人异口同声。
“好像也是。”戴星耀被说服了。
此时毫不知情的赵小霖连打了几个喷嚏，心想着，难道是感冒了，头也不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