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逼问,贺若平终于知道这些素昧平生的贼人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
原来,他们是密林劫匪的同伙,经过昨晚的惨烈一战,匪徒们被贺若平的神勇震慑,不敢正面复仇。他们料定贺若平必然会渡江,于是提前赶来,埋伏于此。
贼徒们杀掉了真正的艄公和渔人,冒名顶替在船上,等待贺若平前来自投罗网。
贺若平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
“八个。”
“谁是带头的?”
“我们的带头大哥,就是脸上有疤的那个,昨天已经被好汉你杀……杀死了。”
“昨天死了两个,刚才死了一个,那连你在内,还有五人?”
假渔翁叫做周三魁,此刻的他,可一点也“魁”不起来了,反倒是一副面如土色的孬种样子:“好汉,我再也不……不敢与你为敌……敌了,求你放我走吧……”
“你带我找回家人,我就放你走。”
周三魁领着贺若平,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小路,来到一座荒无人烟的村宅前。
“他们就在里面,我……可以走了吗?”
贺若平蹑手蹑脚走上前,将耳朵贴到大门上,只听到里面有人狞笑道:“臭婆娘,你的男人害得老子失去兄长,一报还一报,老子今儿也要让你们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贺若平听到云姬母子性命受到威胁,顿时血气上涌,心急如焚,不敢再有任何迟缓,凌空一脚踢开房门,大声喝道:“鼠辈,你敢!”同时将周三魁一把推进了房里。
啪!啪!
两只利箭先后破空而来,直直射进周三魁的体内。周三魁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便已经死于非命了。
随后,贺若平听到贺若抱一发出一声惊叫:“不许杀我娘!”
抬眼看去,只见云姬紧紧护在贺若抱一面前,而贼人的匕首,赫然刺在她的胸膛上!
在这生死关头,这个娇滴滴的柔弱女人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用生命保护了自己的儿子。
贺若平头发竖起,目眦尽裂,他厉吼一声,将全身真气灌注在宝剑上,向着刺杀云姬的贼人远远投去。
宝剑带着寒光,笔直飞出,带着咝咝的声响刺破空气,直接没入贼人后脑勺中。
余下三个大汉,见他宝剑离手,赤手空拳,觉得有机可乘,于是齐齐举起手中刀,从三个方向分头劈来。
贺若平凝神提气,如同一缕沙漠狼烟般腾空而起,用脚尖在山贼头顶轻轻一点,借力翻到云姬身边,拔回自己的宝剑,想也不想,反手刺出连环十八剑。
尾随而来的三个大汉,压根没有料到,贺若平的反应竟会如斯神速,他们的刀尚未落下,就已经各中数剑,倒在地上。
贺若平怕他们诈死,在尸身上又各补上了三剑。一时血流如注,泻了一地,有种触目惊心的妖艳。
这时,贺若抱一已扑到云姬身上,伤心地大哭了起来,他不停地呼喊道:“娘,你怎么了,你不要死…..”
贺若平心如刀绞,弯下腰扶起云姬,道:“夫人,你忍着点。”
正想拔出云姬身上的匕首,云姬却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他的手。她的嘴唇发黑,脸色惨白,神情凄然,轻声道:“我被刺中心脏,恐怕不行了……贺若大哥,谢谢你……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贺若平心如刀绞,这个流血不流泪的铁汉,此刻已经泪水纵横,哽咽着道:“夫人,我……我来晚了一步,有负老爷所托,我罪该万死!”
“不,贺若大哥,你很好,是我自己命薄,怪不得你……替我告诉老爷,就说我有幸伴他十年,已经很知足了。从今往后,我不能继续陪他…不能在荥阳等他,我要…要先走一步了……答应我,保护好抱一……”云姬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贺若平咬着牙齿道:“夫人,你放心,我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让抱一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云姬露出了凄然的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安心上路了……来,抱一,娘跟你说句话,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如果别人问你名字,你不要说真名,只告诉他你叫何抱一就好……儿子,记下娘的话……没有?”
贺若抱一泪眼婆娑,不停点头道:“娘,我记下了,记下了……”
“我的心肝儿子,来,给娘亲……亲一下……”云姬将嘴唇贴在贺若抱一的脸上,声息越来越低,越来越弱,终归于无。
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凉风从门外阵阵袭来,屋里竟是越来越寒,寒得似乎让人的心里都快冻僵了。
“嗷……”贺若平向天发出了野兽般的干嚎,贺若抱一则哭得死去活来,他不停亲着云姬的脸,嘴里反复说道:“娘,你醒醒,我要你醒醒,我离不开你啊娘……”
贺若平双目含泪,紧紧搂着贺若抱一,柔声道:“抱一,不要伤心,你娘被王母娘娘相中,要回到天上做仙女了。现在就剩爹陪着你,从今往后,咱爷俩要相依为命了……”
贺若平在河边的山坡上,挖了个大坑,掩埋了云姬的尸体。他找来一根木条,以之为碑,并用匕首在上面刻了八个字:贺若夫人云姬之墓。
他拉着贺若抱一,向着墓碑跪下,拜了三下,轻声道:“夫人,上天待你不公,你生前没有得到任何名分。但是,在我贺若平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们贺若家的夫人。今天,就让我斗胆作主一回吧,我替老爷将贺若家欠你的东西还给你。”
贺若抱一跪在娘墓前,又哭晕过去了。贺若平在他的人中穴揉了许久,才让他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望着墓碑上的字,哽咽着问道:“爹,你说娘被王母娘娘叫回天上做仙女,世界上真的有王母娘娘吗?”
“有的,她和玉皇大帝住在同一个天上。你不是说你见过玉皇大帝吗?既然有玉皇大帝,自然就会有王母娘娘。”
“爹,玉皇大帝说我是天上武曲星下凡,娘在天上做仙女,你说我们以后会相见吗?”
贺若平望着苍茫的暮色,坚定地点了点头:“会的,抱一,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