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有大小,洞天福地亦有大小之分。
多大的煎饼就能卷多少的大葱,洞天福地亦是如此。洞天福地的大小不同,所能承载的福运机缘以及天地灵气亦是各有所异。
洞天分大小,七十六洞天,三十二福地。
人的本身也是一座洞天福地。
人虽小,但生来体内便自成一片天地,承载万物气运,吸纳天地灵气,沟通天外之天,只是洞天亦是分大小。
而沟通天地的桥梁是一座桥,璀璨夺目,金色台阶,此桥名为“长生”!
如今最大的洞天不过是这座繁花城浮空洞天,北荒洲那座曾经被誉为最大的洞天福地亦不过如此。
坐镇次方洞天的圣人则是一位女子,虽是一方天地的圣人却一身婢女装束,不禁另一些个修士以为这位圣人只是此方天地圣人的仆人美婢。
在加上她那清秀脱俗的面容与气质,更是令得上山仙人垂涎其美色无法自拔。有的更是恨不得请求此方天地的圣人赐予他们这美俾做道侣,为此可付出一切。
殊不知,这位美婢便是那坐镇一方的圣人。
却说一位头戴围帽,发髻上别着一只玉簪,玉簪上刻有八个小篆体。
“画中有神,一画升仙。”
画师画山画水,画那飞禽走兽,市井街景,走遍天涯只求画境更上一层楼。
画中所绘,有大雪纷飞,有小鹿饮溪,有春意盎然,更有那秋风萧瑟,枯叶败落。
炎炎夏日有美人儿双手撑着地座于河畔,旁边有着一双玲珑秀美的绣花鞋,双脚浸泡于水中来回摆动,竟有鱼儿前来与其嬉戏玩闹。
一幅画里四季流转,仿佛若有生命。再加上画中女子,可谓画中有仙。
眉目清秀的年轻画师背着遮阳书箱,瞧见不远处有两人向自己这边走来。
前边两个人,一个醉眼熏陶走路晃悠,一个便搀扶着醉酒男子跟着走东走西,摇摆不定。
两人身后还悬浮着三口白玉棺材,里边躺着的是三名绝色姿容的美丽女子。
年轻画师见此顿生有趣,拿出纸笔,开始把这场景画了下来。笔无墨却有迹。
男子给自己灌了口酒,一直念叨着: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结发受长生啊,哈哈哈!”
画师眼前一亮。嘿,没想到还有些才气。
决定了,把这句话也写在画上。
“爹,真的是走错路了。南荒洲在南边,你在往北边走就要出北荒洲边界了。”
男子不屑一顾,说道:“你是说你爹我南辕北辙了?”
男子切了一声,不屑道:“没关系,世界是圆的。走走停停,说不定就走回当初的位置了,当初的……自己……呵呵。”
桃花巷最深处,柳老头瞧了瞧被雨水腐蚀不成样子的门。幸好这门还勉强能遮个风挡个雨,不然屋内的母女两肯定是要遭冷风吹袭。
听到房门敲响的声音,浊清并没有去开门。
因为她正在细心的熬着药汤给她娘亲,只应了一声“请进”之后,便又开始忙活。
熬药这种细心活可不能马虎,火候大小要掌握得当,否则药效就会减去几分。再加上草药得来不易,因此浊清要细心再细心些。
柳老头笑容和煦,手里又提着那些个没见过的药材带来给浊清与浊清娘亲。
躺床上的病态中年妇人强撑起身子,颇为为难的道:“柳老头,又给您破费了,次次都这样那哪成啊?屋里还有两个土豆,要不我来给您煮一下?”
浊清见状快步走到妇人床前,帮妇人盖好被子,有些埋怨轻声道:“娘,说好了别起床。现已经是立秋时节,风甚是冷了些,可要养好身体极是,饭,女儿来做便是。”
柳老头笑呵呵的说:“是啊浊清他娘,要好好养病才是。而且啊,我是吃过了才来的,顺便再拿几副药草给你们母女俩。”
浊清便要作揖致谢,就被柳老头侧身躲过这一贵重谢礼。
“呵呵,大恩不言谢。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肩上更是挑不起担子。这不,家里水缸没水了,我们二丫子去帮我这把老骨头去繁花巷口挑几桶水来添家中水缸就行了,不知可否啊?”
浊清羞怯的点点头说:“大可。”
于是浊清吃好饭喝了专属自己那一份据说可以恢复容颜的药后,浊清便去柳华巷柳老头家提起两木桶一条担子,担子两端挂着两木桶就这么走向第二富裕巷子的繁花巷巷子口处。
那里有口水井。
井口有一个大水桶那么大,井深不见底,巷弄小孩爹娘长辈都不许小孩靠近这口水井,据说这口水井会吃人。
这把这些小孩吓得一听见家中长辈说“你在不听话,我就把你丢繁花巷井口旁边站一整夜,让井里的东西一口把你吃进肚子里”就止住顽劣性子,只得乖乖的回家里边抄书念字。
其实这口井已经是一口很老的水井了。
世世代代,养育这几条巷弄祖祖辈辈生活所需的水源。任由光阴利剑摧残,水井依旧是那般崭新如初。
有位婢女笑着看向浊清挑水的背影,她喃喃自语。“知恩图报,秉性纯良,天真无邪,坚韧不屈,心境自然,澄澈如水,善也!”
山上仙家又来几波仙人,纷纷落脚于浊清刚走的那家桃花酿。
据说是南荒洲北洲青龙宗的人,幸好神龟宗之人恰巧离去,然则又要闹出一场戏剧矣。
掌柜的忙前忙后,甚至家中窗前苦读的两子一女还有家中婆姨也叫来搭把手。
老大是为少女,年纪与浊清相仿。
心善人美,只是这嘴就有点不饶人了,经常嚷嚷着老二赶紧找个媳妇好帮爹娘分担一些活计。
老二汪云深每次也就斜瞥他老姐一眼,一题这事情总是会找各种话题撇开,比如说我要“出恭,莫要打搅我。”
“我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你叫我大街上拽一个给你么?”
“上哪找去啊?我这年纪你就一直叫我找媳妇,迟早要被你整晕过去。”
汪云衣就会说:“你看上了谁,该不会是经常做那口井旁边的那个婢女吧?”
汪云深哑口无言。
这不,汪云衣端着酒水狠狠地瞪了汪云深一眼又开始叨叨喃喃。
“整天没个正行,连个媳妇都不找,还是什么男儿郎?”
至于老三汪云城,来了也是没事干,坐在一边翻看着那几本儒家典籍,翻来翻去就这几本。
一位说书先生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画面,一种悲凉之感油然心生。
重生二世之时,他亦曾有过爹娘。爹娘都老实憨厚之人,就是自家老爹有时候脾气爆了点。
家中三子两男一女,自己排行老二。
也有这么一个姐姐,也有这么一个弟弟,弟弟右眼先天残疾,家境贫苦,都是爹娘花了无数个光阴一点一点熬出一个小道小路,方能挣了点辛苦钱。
也就一点而已,面前能撑起一个家的生活需求。
说书先生便不打算修行,当个普通凡人度过此生,为爹娘尽孝尽责。
用文庙圣贤的话来说,便是一个“善始善终”。
说书先生悲凉一笑,“善非善也,恶非恶也!善即善也,恶即恶也。市井善,当如此!”
说罢,仰头灌了口酒,摇头苦笑。
自己琢磨出的清浊之说竟是如此互相矛盾。
说书先生叫来店里的三个临时伙计,老二云深好似怠慢客人不嫌事大的样子,走得闲庭漫步,脑中云游天外。
想着若有一天自己飞仙遨游云海之上,岂不快哉,爽哉?
云衣倒是爽快利落的少女,笑着对说书先生询问:“先生,您还需要什么么?需要什么叫我就行,我那俩弟弟实在是怠慢先生。”
云城恋恋不舍的放下书籍,很不耐烦的道:“干嘛?”
说书先生离尘心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分别给三人一样东西。
分别叫“福”,“仙”,“圣”。
最后离开酒肆留下一两碎银,便走出酒肆径直往后山走去。
离尘心走过的地方山精鬼魅退避十里,三叩九拜,行之大礼。花草如沐春风,雀鸟叽叽喳喳,如诉说喜悦,欢快悦耳。
更有宋氏王朝敕封的正统山水神祇奉为座上宾。卑躬屈膝,如若君臣佐使。虽不知此人身份,一身浩然天威与那通天彻地的本事,自己则是居于九荒天下的小小神祇而已,怎敢怠慢?
说书先生离尘心路过一条小溪流,溪水清澈,水流潺潺,叮咚作响。
水中卵石圆润饱满,有些个鹅卵石竟散发出湛蓝光彩。
令人看了,心旷神怡。
离尘心看了看地下水流脉络,他一笑道,“原来是通向那口水井,真乃趣事。”
“这几条小泥鳅可真会给自己开出路以便于将来某一天能逃出那口水井,真是令人一笑大方。”
离尘心在这三年期间游遍整座郡城,洛华县更是。也记得洛华县后山草药居多,最特殊的还是这九条小溪涧。
看不论看多少次,依旧是忍不住哀叹几声,“哀哉呼,世间竟有如此令人……感到脑子不够用的生物。”
离尘心弯腰,从溪水当中捡起一颗湛蓝色的鹅卵石,品相尔耳。
“封你为‘吞渊晶石’,有缘得之!带离洞天则散于天地。”
顿时间,整条溪涧金光璀璨,类似鹅卵石如若缓缓褪去旧衣,在披上一件崭新衣裳,华丽夺目,璀璨迷人,犹如金子,却能散发出金子不能及的金色光芒。
吞渊晶石光芒缓缓褪去,水底可见一颗颗隐约散发微弱光芒的鹅卵石。其实还有很多鹅卵石没能一举成为吞渊晶石。
就像市井凡人有的可飞升成仙,有的依旧是世俗凡夫,姿质平平,该下地干活的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
而整条溪涧成了一条灵气盎然的灵溪,这也是沾了吞渊晶石的福运吧。
“小丫头,咱就做个买卖。我能令你出去,你帮我个忙,如何?”
离尘心一个人对着溪面自顾自地嘀咕着,时而皱着眉,时而深吸一口气。
“你这话说的,要搁在以前,你早就被我那二夫人给千刀万剐咯。”
离尘心面色不太好,刚扇了两下风就合起刀扇,似乎有点急切又想打死某东西似的。
用刀扇指着溪面道:“哎哎哎,你敢把浊清那丫头给吃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离尘心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那小丫头上山采药,本尊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将她给吞了,吞噬仙帝的后人可是大补,要不是有个家伙让我十分忌惮,那丫头都被我吞了七八百回了。”
离尘心摇了摇头。
带着笑,说了一个“蠢”,径直离开。
摇头晃脑,扇个扇子浑身还会冷的发颤的说书先生笑意玩味,更是讥讽。
浊清回到家门口前,有位俊逸少年叫住了他。
浊清停住要打开寒舍的手以袖遮面,怯懦含羞道:“敢问这位公子有事吗?”
“是倒是无,算不得多大的事。”
浊清打量了一番这位俊逸少年郎,面容清秀,眼眸清澈干净,一袭黑衣绸缎,俊郎非凡,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不似歹人。
“若是公子无事,我便进屋了。来都来了,不然公子进屋坐坐?”
俊逸少年摇头叹息,这么心善的女子却这般奇丑无比。
俊逸少年喃喃细语,“可惜了,可惜。”
“哦,是这样的。听闻姑娘家以前是开药铺的,相比也有医者,我这几个朋友吃了酒闹肚子,怕是吃多了伤胃,闻街坊邻居言语有一位叫浊清的姑娘善于煎熬草药,就来此寻几方药汤,不知姑娘……嘿嘿,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俊逸少年嘿嘿一笑,看起来很憨厚的样子。
浊清由于了片刻,“公子是外乡人士?”
俊逸少年答曰:“是也。”
“公子可是那山上仙人?”
少年依旧答曰:“是也。”
浊清喃喃自语,“是山上仙人啊,不过只要他给钱,今晚的吃食也不用愁了。”
思来想去,浊清点头答应。少年笑容满面拍了拍浊清左肩膀两下。
浊清竟是心如巨震。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又失去了什么。眼眸之中似有灵光缓缓消散,眼神空洞的看向那名俊逸少年。
少年名叫陈清欢,他依旧带着笑容看了自己一眼转身离去。
“好一个神龟宗俊彦,如此歹毒手段,神龟宗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一名婢女站在一处看着这一幕,选择袖手旁观。
“劫难就是如此,能帮你一次,再帮一次就可能触怒了二公主给我定下的规矩。可这要是太子殿下知晓……”婢女满脸苦涩与愁容。
苦笑摇头,哀叹一声,“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