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蒙混之中,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
“听说了么,我们也要去前线了。”
“啊,我们不是还没长大吗,上一批不才征调?”
“听说是前线吃紧,我们必须顶上。”
“该死的鲛人,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冲在最前面。”
“小声点,那个村子被屠忘了吗……”
冲锋,死亡,归宿。
我是一只鱼人,但在被征调的时候,我拒绝了,并且动手杀死了那只傲慢的鲛人。
鱼叉刺进去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和鲛人也没区别,被刺穿心脏都会死。
我很开心,以为逃过了一次必死的征调。
第二天,我从远处狩猎回来,村子已经不存在了,同族的血,刺激着我的鼻子。
石头搭建的村庄被拆毁,族人的尸体散落一地,大片大片的,已经有很多周围的生物来吃他们的尸体了。
手中的猎物和鱼叉一同滑落,激起一阵泥沙。我知道,这是鲛人的报复,我以为,不会来这么快的。
我们的村庄被当成了立威对象,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眼泪和海水都是咸的,我也习惯了这种味道,或者说,我其实一直在哭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族就要被鲛人奴役,死在冲锋的路上,凭什么?
看到身边跌落在泥沙中的猎物,还有废墟中数不清的尸体,我懂了,弱小就是原罪。
我拿起鱼叉,赶走了所有想吃族人尸体的动物。
我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操控一些东西,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在我的悲伤中,我没有多余的理智去研究,只知道,我把那股力量发泄了出来,一只巨大的生物,从地下出现张开巨口,吞噬了原来的村庄。
连同族人的尸体、村庄废墟以及那块地面,所有的存在都被那只巨口吃了。
海水迅速倒灌,产生的吸引力,让我明白这一切,是我做的。
这是那些鲛人高高在上的依仗吗,被他们称为虚能的东西。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这是力量,强大的开始。
捡起鱼叉,我隐入暗处,第二天在另一个村落歇脚,偶然听说,贵族鲛人们宣称那块消失的地面使他们做的,就是因为那个村庄的抗拒征调。
同时,我的画像,也被鲛人占卜出来,分发在各个村落里。
抓住我,就能免去三年征调。
如果是之前的我,自首的念头一定会有吧。
但,我变强大了,我已经开发了那种力量,在等等,我要推翻鲛人。
我开始试着暗杀那些落单的鲛人,我能暂时藏在虚空中,用附着了虚能的鱼叉,悄无声息地刺穿他们的心脏。
接连的成功,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找到了一处鲛人城市,打算用我吞噬村庄的那一招湮灭这座城。
我不在乎里面有没有无辜的人,在这场几百年的压迫中,没有无辜者。
我失败了。
鲛人们,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并且用某种方法预知了我的偷袭,设下了埋伏。
一位远比我强大的鲛人,直接冻结了我周围的空间,我无处可逃,脸虚空也被封锁了。
我的鱼叉只能护卫住周围,我想在临死前来一记狠的,可是最后的意识也被冻结,原来,他冻结的不是空间啊,是我的意识。
我再次醒来,意识几乎处于混沌,只能看到自己在刑台上,下面站着很多同胞,他们惊恐得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千古罪人。
对,我已经不能知道了,因为我的反抗,鲛人们又找到了借口,去加重征调。
不过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我不能再拿起我的鱼叉战斗了,我再也看不到村里的姑娘们了,那些崇拜我这个猎手的可爱姑娘们。
我要跟他们一起,去见海神了。
希望海神不是鲛人,不然,恐怕我还得被海神杀一次。
真有趣,如果被海神杀了,我会去哪呢,彻底归为虚无吗?
人在临死前,总是会想很多。
鲛人念完了对我的宣判,然后处死,一根高贵的三叉戟,刺入了我的心脏,就像我最喜欢的刺杀方式一样。
我死了。
死后,尸体被分尸,送到前线,警示前线的鱼人,告诉他们反抗的结果是什么。
不过,我不是第一次反抗,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接连又有很多族人反抗,但他们没有觉醒,甚至不如我,被鲛人们杀了依然往前线一丢。
人的情感在开始知道时最为热烈赤忱,随着被杀死的反抗者越来越多,鱼人族,再一次麻木了。
沉默,被压迫,忍受,死亡。
…
庄离在前线吸收的虚能大多来自鱼人,最弱下,数量最多,伤亡最多的种族,人鲛战争中的牺牲品。
自由是永远不死的意志,那些意志组合起来,慢慢在影界生成了一只从海神死亡殿堂爬回来的生物,尤里,鱼人复仇者。
意识还不够清晰,但是随着出现在熟悉的海边,尝到熟悉的咸味,尤里,醒过来了。
他脑子里不是一只鱼人的意识,而是千万只,死去的鱼人曾经留存的自由的念头,藏在身体里最基本的构成,虚能中,被庄离的能力汇聚,组合。
而,那位鱼人的能力也被继承,无数关于战斗的记忆也被综合。
千百年战斗,终于催生出一只怪物,诞生于影界,同时拥有影与虚空的能力,无尽的战斗经验,无穷的成长潜力。
甚至,如果猜测成立,尤里,是不死的,影界能够无限生成,只需要足够的鱼人意志。
且说回,海浪落下的那一刻,尤里觉醒了。
第一件事,不是去好奇为什么自己又复活了,也在乎脑袋里乱糟糟的声音,而是复仇。
别人感知不到,可是他清楚得感知到了操控海浪的那只鱼人的位置。
顺着退下的浪潮,化身影子,潜入海底。
那只狡猾的鲛人正在我那个后方撤。鲛人们吃过被在海底抓住的亏,所以往往是打游击战。
但是却被在海水中不断加速的尤里逮住了。
虽然没有觉醒明确的虚能,但是海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反而给了尤里无穷的推进力。
通过海水的波动,前面的鲛人也发现了后面又人追来了,而且只有一个人,似乎很弱小?
停下来,打算先把这个追来的人教训了,再走,告诉他谁才是海洋真正的主人。
然后尤里出现在视野中,黑色的雾朦胧了尤里的身形,看起来像人,但是手拿一柄海族中下位鱼人才使用的鱼叉。
鲛人轻蔑笑了笑,用点黑雾把自己蒙住就以为自己很强?
嘴上不饶人,手里也不停,天赋控水,周围的水流浓缩成一根根箭矢,左右交叉打算刺穿尤里的身体。
蕴含了虚能的箭矢确实能对尤里影化的身体造成伤害,遁入虚空,直接躲过了这次攻击。
突然失去尤里视野,鲛人不安的横起三叉戟,开始有点恐慌,诡异的虚能力在不知道具体模式,会有很大的战斗优势。
“铿”
凭借早就在背后准备的水盾凝滞住尤里偷袭的鱼叉,然后用势大力沉的三叉戟将尤里砸飞出去。
尤里再次消失,场面僵持住了。
新生的尤里身躯还不够凝实,靠着虚能和影化的诡异,能够暂时扰敌,但是真正的力量差太远。对方身周同时具备吸力和柔韧的水盾,尤里无法击穿,面对无法破防的对手,攻击技巧再高也没用。
鲛人不打算纠缠,一边加固身周的水力场,一边后退,警惕着更多的追击者。
虚空中的尤里一路跟随,但是除了那一招,想不到能够破防的方法。
对方不断的移动又使得尤里没法蓄势用吞噬村庄的那招。
焦急、愤怒的情绪也传到了正在感知尤里情况的庄离那里。
庄离一时间也感同身受,把使用影能力的技巧传过去,希望能够帮到那只奇异的影生物,完成自己的事。
有智慧的影生物,哪怕是之前叶帆影子活化的海蛇也只是有片段记忆,而没有意识。
通过感应,庄离也能模糊明白这只生物的来由,加上对鲛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就能帮一把是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