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会儿，隔壁浴室有人来洗澡，方路悠将自己的困扰告之她，寻求帮助。那人非常爽利，不消半会儿管理就来解决这事，还一连好几个道歉。
“没事，这不关你们的事。”
管理非常感激，并表示能提供更多业务令她忘记这次不愉快。方路悠穿好衣服背着包出去，宋敏儿就迎上来说：“路悠姐，你可真慢，我们都等好久了。”
方路悠看着她，笑意盈盈道：“真抱歉，老人家做起事来就是墨迹。”
本以为她出来必然会大发雷霆，没想到竟然丝毫没反怒，令宋敏儿想着演的戏码都派不上用场。陆纪尧先送朱黎娴和宋敏儿去学校，再送她回公寓。
看方路悠自打上车就没怎么说话，他也算摸到情绪了：“不高兴了？”
“陆先生，以后这种活动请不要再带我去参加了，那些小姑娘我可没精力去对付。我双商太低，不适合这些高智商的氛围。”方路悠浅笑，话里透露不悦。
其实这次，他还真没想到朱黎娴会带着朋友一块来。
“我记住了，下次绝不再犯。”陆纪尧好脾气得承认错误，倒令方路悠有些离奇。她想起朱黎娴的话，便决定不能再这么纠缠不休下去，直接将话挑明：“陆先生，你是不是在追我啊？”
陆纪尧眉梢一挑，“哦？方小姐终于看出来了。”
她心里一颤，继续道：“其实，你这样撩妹非常不好。我来A市才不久，而且也不会待很久，这次只是学校派来的交流教师，三个月后我就会回纽约。”
陆纪尧的表情始终如一，仿若这对他而言完全不成问题，也压根不去理解她言语中的婉拒。方路悠都说到口干舌燥了，他才呵笑一声答复她：“哦，看来我的时间有限，三个月……谢谢提醒。”
“你在说什么？”
方路悠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也再没说话。
直到送她到公寓楼底，陆纪尧还是面带微笑，替她开车门，怕唐突她般道：“方小姐现在应该不会想和我待太久，我就不讨人嫌去讨茶喝了。”
“……呃。”
“今天很累了，早点休息。”
她都没想好该怎么说，陆纪尧已经坐入车里，扬长而去。他到底能明白车上说的那番话吗？陆纪尧不是愚钝的人，除非故意装无知。
方路悠甩甩脑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路悠回去看了会儿连续剧，手机传来语音电话。她瞄了眼，发现是萧立嵘三字，赶紧迅速做好一切准备，接通：“喂。”
“现在和康妮在哪个国家旅行？”他突然这么问。
方路悠说：“瑞典呀。”
他挺意味深长地嗯了声，“真巧，我在瑞典出差。你在哪个区，我去找你。”
方路悠瞬间神经紧绷，“不、不用了，我和康妮准备晚上到处去闲逛。第二天早班机就飞别的地方去了，你来出差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不欢迎我？”
她哈笑：“没有，只是时间太紧。”
萧立嵘终于冷笑起来：“是不欢迎我，还是不敢欢迎我？你还要怎么骗我！瑞典？方路悠，你把我的信任当成玩笑吗？要不是事先去学校问了校长，我还真要一直被蒙在鼓里。今晚、最迟明天上午给我飞回来！”
“我不回去。”她非常果断拒绝。
“你说什么？”
方路悠说：“这个交流会我一直期盼着，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才会瞒着你。因为我知道，一旦你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是A市，你肯定会反对，甚至限制我的出行！萧先生，这些年我真的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不代表你能完全主宰我的生活方式。我已经很多事都顺从你了，但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赞同！”
电话那头传来很久的沉默，安静的令她以为已经断线。良久他才轻轻叹息三字，是她的名字，唤得无奈又温怒。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在无形之中将我困在某堵密不透风的墙里。萧先生，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来A市？排斥我重拾记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萧立嵘却突然妥协：“你想多了，好吧，你想留就留下，三个月后你会回来的对吗？”
“是的！”
她欣喜保证。
一直压在心里怕被拆穿的事终于解决，可莫名的令方路悠更加起疑。萧立嵘，难道真的有事瞒着她吗？一天两件事，太费脑！
她拍拍脸，趿着拖鞋去浴室洗把冷水脸，冷静冷静。
第二天幼稚园放学，方路悠和小朋友挥手道别，在童声嘹亮的老师再见里准备下班。转身冷不丁见到陆再生还背着小书包站在身后，她奇怪道：“你家里人又忘记来接你了？”
再生摇头：“我打电话和他们说，你会送我回去。”
“我什么时候的答应了？”
他微笑：“现在呀。”
方路悠真是拿他没法子，只好收拾完东西，牵着他小手出去。坐在出租车上，方路悠替他系好安全带，锁扣刚搭上手机就震动了。她掏出来一看，是萧立嵘。
为什么这个点打来电话？
她微微蹙眉，“萧先生。”
“我在机场，对这里不太熟，来接我吧。”
什么？！
方路悠惊讶道：“你在A市？”
“是，我不束缚你在A市，可没说我不能跟来。”显然他觉得非常理所当然。方路悠看了眼身边的再生，为难道：“你可能需要稍微等一会儿，我得送个学生回家。”
一旁的再生插话道：“我没关系，老师别耽误正事。”
最后变成了，方路悠带着陆再生出现在接机大厅。
远远的，就瞧见萧立嵘高大身影出现在熙攘人群里。小再生的眉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皱紧，板着小脸一副严肃宝宝状。萧立嵘一见到她，就冲过来抱她，“终于见到你了，路悠。”
“……好久不见萧先生。”
虽然这算是友好的问候方式，但萧立嵘显然没打算立刻放手，令方路悠有些无措。正要推他之际，再生已经抱着他的腿，作势要将他拆散。萧立嵘这才注意到他，弯腰微笑道：“你好。”
“哼。”这小毛头撅嘴，脑袋一撇。
方路悠轻责：“再生，不能没礼貌哦。”
他这才不情不愿得，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得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陆再生。”
“我是萧立嵘。”
一直等萧立嵘往前走，再生拖住方路悠的手，埋怨道：“你不是说没男朋友吗？”
“是啊。”
他小嘴一努：“你让他抱你。”
原来是为这个一直在生气，方路悠啼笑皆非地解释：“在国外，最多算是好友之间的拥抱。就跟这里的……握手一样。”
他没消气，喃喃道：“只能爸爸抱你。”
提及陆纪尧，方路悠就轻叹口气，想要给再生解释。孰料萧立嵘转身对她说：“先让司机送孩子回家吧，你陪我去吃饭吗？”
“好的。”她没反对。
哪知再生一脸被抛弃的惊叹表情，“我不要！”
“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你爸爸该着急了。”
再生抱住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喊着不要不要，俨然变成个熊孩子。四周的人都投来异样眼光，她赶紧蹲下身，掏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哄着他，可再生倔起来跟头小牛似得。
她没办法，只好对着萧立嵘说：“我先送他回家，再回来？”
萧立嵘冷眼扫了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再生，点点头。
“瞧，别哭啦。我先送你回家可以了吗？”
再生这才止住哭声，但鼻子还是红彤彤的，肩膀一抖一抖。哭得都令她觉得心碎了，拿着纸巾给他擤鼻涕，“哎哟，你个小花猫。”
说完牵着他出去拦车，再生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萧立嵘，小嘴扬起抹得逞的微笑。
令萧立嵘当场无语哼笑，真是个鬼孩子！
出租车停在别墅门口，陆纪尧竟然已经在门口，仿若等待很久。要下车时，再生闷闷不乐道：“老师，你会不会离开我？”
“你猜。”
她轻笑一声，替他解开安全带，开车送抱他下去。
陆纪尧一把将他接过来，拧了把他通红鼻子道：“哭过了？”
“小少爷和我闹脾气呢。”方路悠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调侃他。再生扁嘴，将脑袋埋在陆纪尧肩膀上。陆纪尧揉了把他头发，“方小姐，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还有朋友在等我。”
他扬起笑容，轻哦了声。
再生突然伸手要去拉方路悠的手，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不要她走。但这次陆纪尧在，没令他如愿。方路悠坐在车里，看着小生哭得哇哇大声，心里拧巴着一样，酸疼酸疼的。
一直等车开远，再听不到哭声，司机往后视镜看了眼，“姑娘你咋也哭了，舍不得就留下来呗。”
她一摸脸，手心湿润。
怎么也哭了，跟拍电影似的，不禁噗嗤一笑。
等见不到车影子，陆纪尧问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哭得哽咽难语，“有个叔、叔叔……要抢走妈妈……”
说完又是阵大哭，陆纪尧心疼得将他抱起来，托着后脑勺埋在肩头哄着：“乖，不哭不哭。”
“爸爸……把妈妈带回家。”他可怜兮兮得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