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鹤的求医之行并不是很顺利,什么大风暴雨,什么雄狮猛兽,凉鹤全给遇见了,不过九死一生,运气好的是,一日晚间躲避暴雨,在洞中遇到了外出采药的小医童,便跟着他才找到了漩山上的那一座寺庙,住在庙里的是一个年过半百,却已白发苍苍的老人,人倒是神采奕奕,自称青衫道士,凉鹤拜访了神医后,就将苏喻秋的病情告诉了他,见他捋了捋胡子,说道:“此毒是无解,但是可以移毒。”
“移毒?什么意思?”凉鹤好奇,问道。
“移毒,简单的来说,就是将伤者身上的毒,转移到身体健朗的人身上。”凉鹤听神医这么说对她来说便是有救,她愿意做那个与苏喻秋移毒之人,便情绪激动的想让神医跟她回观血阁:“甚好,还请........”但却被神医打断了。
“凉姑娘,还请老夫说完。”青衫道士早已看出她那急迫的心情,但是要恢复光明,必须付出代价,也许是时间,也有可能是生命。
“好,神医请讲。”
“姑娘口中的病人毒发致眼,要移毒,移的便是眼睛,姑娘可有愿意与他移毒的人选?”
“有,我愿意,我跟他换。”凉鹤回答的毫不犹豫。
神医无奈的笑了,好像在嘲讽她的无知,缓缓的说道:“与他移毒的人,不仅要接受挖眼之痛,而且但毒移至你的身上后,毒性便会加深,当毒性全发之时,你便生日无多了,总结的来说便是用一命换他光明。”话音一落,青衫道士便抬头看了眼凉鹤,见她果然有震惊,便问道:“凉姑娘,你可愿意?”
“愿意。”凉鹤回答的没有那么自信,她不知自己能否承受挖眼之痛,也不知道当自己身中剧毒时,能否都活几日,但她却知道,这是她欠他的,她必须还,她紧握拳头,一口应下。
青衫道士见她执着,便带上了两名医童和一些药物,跟随着凉鹤下了山,去了观血阁。
回了观血阁,凉鹤才知道她这不在的几日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安顿好了神医后,便出发进了宫。才见到了言明锐想要刺杀苏喻秋的一幕,替他处理完了这些事后,便一言不发的拉着苏喻秋出了宫,没有人敢拦他们,不仅是因为不敢拦当今皇帝,更不敢拦下的是凉鹤,那个人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人......
从宫中出来,凉鹤就带着苏喻秋上了去观血阁的马车,一路上颠颠簸簸的,走的都是些小路,苏喻秋坐在车中,手到是不怎么安分,他看不见,只好顺着凉鹤在的方向,试探的伸手,他想要握住她的手,但是却连她的袖角都没有碰到,心灰意冷的他只好收回了手,谁知已经收至半空中的手,突然被一股温暖覆住,然后传来的便是他最想挺好的声音:“抱歉,我刚才在看窗外。”凉鹤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这倒是让他开心了许多,渐渐弯起来的嘴角,很明显他很幸福,也很珍惜这短暂的幸福,看着苏喻秋这喜于言表的样子,凉鹤只是温柔的笑着,因为她知道在苏喻秋眼睛治好前的这段日子是唯一一段她可以陪伴他的日子,不仅仅只陪着他,还有凉染,还有哥哥,还有很多很多凉鹤舍不得的人,一生有你,足矣.......
回了阁,青衫道士就给苏喻秋把了脉,并决定三日后开始治疗,当然,凉鹤早已与神医商量好,不将移毒换眼的治法告诉苏喻秋,因为凉鹤知道,苏喻秋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
神医给的这三日想必是留给凉鹤的,好让她跟自己的家人朋友道个别,凉鹤最先告诉的便是哥哥,但她哥哥知道她要这么做后,丢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再也没有理过她,据鹃娘说他一直在屋中,连饭都没有来吃。凉鹤心里也过不去,在这世上,凉鹤是唯一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了,从小到大,哥哥对他如此的宠爱,如今好不容易相见,这才没几年,就又要失去了,凉鹤没有再去打扰他,也许他需要些时间自己去接收这个事实。
午后,凉鹤便出了观血阁去了访月楼,为的是一语之约,拜访的人便是头牌辰曰公子,他们相谈甚欢,从辰曰口中得知原来他也是灵族人,不堪与生活的苦痛,流离于人世间,不经意间得来的幸福,却被自己亲手断送,一曲《覆云决》便是他与她的相遇离别,辰曰的一生也是颠沛流离,两个经历如此相似之人,便在月下成为了挚友,临走前,辰曰特用《覆云决》送行,知道她此行无回,便更加用心用力的唱完了这曲,愿我们来世都能无忧无虑.......
皎月高照,黑暗的道路变得明亮,凉鹤骑着马,穿梭在街巷间,灯火阑珊,星光四溢,美丽的街景使得凉鹤不愿离去,想到儿时的她,曾也在父母的陪伴下赏完了每一年的灯景,可如今便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了,凉鹤抬起了头,看着那明月,小声的说道:“爹,娘,过不了多久,鹤儿就来陪您们了,放心,哥哥有逆昌在,不会有事的。”
回了屋,凉鹤稍作洗漱便睡了,可在半夜却被吓醒,苏喻秋不知怎么的,一路摸索着,竟进了凉鹤的房间,一听是她的声音,便死皮赖脸的赖在她的床榻上不走了,也不怕上错了床。
“你干什么啊,回去。”凉鹤见他摸着床沿顺势躺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她
“干嘛,不可以啊,我们好歹是夫妻诶,不能一起睡吗?”苏喻秋到是说的理直气壮,不过他这是怎么了,早在宫中,殿前的时候,就觉得他格外的听话。
凉鹤拗不过他,便让他留了下来,毕竟以后他想抱也抱不到了,趁着月亮的余光,凉鹤注视着身边人的面庞,心想着明明是个瞎子还长的这么好看,你说你,也算是个皇子吧,搁这儿样貌在,多少姑娘要想你表达爱慕之情,可你倒好,爱上了个要杀你爹的人,可这又算什么呢,是啊,这又算什么的,你的父皇灭的是一整个灵族,而我杀的区去不到万人,就算可以扯平,扯平的也只是皇族与灵族的恩怨纠缠,而你我之间的,只有我单方面的欺骗。凉鹤想到这便再也睡不着了,可又一想,如今凉鹤决定用命换他双眼光明,也算是扯平了,心想甚是不错,反正以后女儿有哥哥有他在,定不愁吃穿,也就放心了。可是,凉鹤却没有想过万一苏喻秋知道了这一切,你的来世还会安宁吗?
第二日便是新一年的灯节了,一大早,凉染就撒着娇,求娘亲带她去看,这么多年来,她年年都想去,可都被凉鹤给搪塞了过去,因为凉鹤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女儿,她知道这些年来苏喻秋一直在找她,可现在不同了,凉染有了靠山,她一说想去看,还没等凉鹤开口,苏喻秋答应了:“好啊,我们一起去如何?”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一家三口一起去,凉鹤想了想,看在他是个病号的份上便同意了,毕竟明日下午便是换眼之时,她会在换好眼后离开,神医也会给苏喻秋撒上些迷药,好让他多睡几个时辰,这样一来,苏喻秋醒来后,就算是想找她也无从下手了,因为那时候的她,早已离开,不再回头......
灯景甚美,真是一年做的比一年好看,没见过灯节的凉染到是十分兴奋,嚷嚷着要这要那的,她倒好有个宠她的爹,糖人,小鱼灯全给她买了。
走着走着,竟遇到当年为她描眉点胭脂的老板娘,多年未见,到是苍老了许多,可嘴却一如既往的利索,见着她便招呼着:“夫人,多年未见,女儿都这么大啦!”老板娘热情的向她招手,夸张的动作到是吓着了凉染,一下子躲到了凉鹤的背后。
“没关系,出来打声招呼。”凉鹤摸了摸小染的头,小声说道,见她犹豫了会儿,便走了出来,低着头但很有礼貌的说:“老板娘好,祝老板娘生意兴隆。”
“哈哈哈,”老板娘笑的甚欢,“真机灵的孩子,长得也水灵,看来是爹娘的胚子好啊!”她还是这样,控制不住嘴,见人就夸,说完,她抬头看了眼蒙着眼的苏喻秋,到是诧异的问:“您夫君这是?”
“哦,他这几日,事务繁多,劳累了些,伤着了眼,便抓了几味药敷敷。”凉鹤没有一五一十的说,便随便编个个借口,要是详细的将,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讲的明白的。见老板娘也不再多问,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后,凉鹤和苏喻秋便带着小染去放河灯了,看着小染和一帮孩童们玩得不亦乐乎,凉鹤便将苏喻秋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庭院里休息。
“明日就要医治了,今晚还是不要太累。”凉鹤叮嘱道,但是很显然苏喻秋并没有听进去,而是紧紧牵着凉鹤的手说道:“阿川,我想等我眼睛治好的时候能第一眼看到是你,好吗?”
看着苏喻秋一脸的期待,便笑着答应:“好,听你的。”
如此的回答甚是让他安心,苏喻秋发现这几日阿川对他一直很好,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他是个病号,所以对他如此温柔,这让苏喻秋有了不想要医治的想法,要是她能一直对他这么好的话,苏喻秋真的想干脆这辈子做个瞎子好了。
他早就说过,他没有恨她,而是凉鹤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在凉鹤心里一直巴不得苏喻秋能后恨她,报复她,因为只有这样凉鹤的心里才会平衡很多,但是这对爱她的苏喻秋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凉鹤温柔的看着苏喻秋,眼神里却是无尽的遗憾与愧对,殿下,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