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江。
平静的江面下,一处暗涡势力渐涨。
不一会儿,江面上的三艘商船几经摇晃,还来不及喘口气,突然雷电交加,船上的桅杆被拦腰劈断。
船上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却被浓雾稀释,惊雷与哭喊声此起彼伏,远远得连成一片,只当是浪潮的低声呼嚎。
巡逻的船只见江面雾气太重,便取消了二次巡查,船上几个中洲打扮的士兵,此刻正围绕着坐在一张桌子前,上面好酒好菜,一人提议行酒令,却被一大胡子士兵摆手拒绝了。
“哪还有心情了。”大胡子一口酒闷了下去,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
“是啊,这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一边是直接管你吃喝拉撒的宿卫军,一边是不敢得罪的新王爷,上挤下压,只怕以后日子更难。”对面一尖脸士兵叹了口气。
“各位别那么丧气,”另一个生得白胖的肥脸士兵伸出食指,点了点桌子。
他继续说,“我听说新来的南郡王可年轻地很,据说以前跟着齐王,虽然是皇帝儿子,却是个不受待见的,如今就算是混个王爷,只怕徒有虚名罢了,金甲将军还能怕了他?”
他夹起一大口菜,全部塞进油嘴里,“我看啊,用不了多久,这个南郡王就得回中洲,南郡啊,还得是金甲将军说了算,我们只要熬到那时候就行。”
尖脸士兵表示认同,心里似乎有了些希望,也夹了一大口菜。
大胡子却不以为然,但他没吭声,又闷了一口酒,桌上的醋豆和花生米被他吃见了底。
正沉默,船外突然有些响动,听着似乎是什么东西倒了的样子。
几个人连忙拿上兵器,出去查看。
原来是只“落汤狗”。
这时候,哪里来的狗?
几个人奇怪地很,那条狗浑身湿透,看样子是刚才水里爬上船来的。
难道谁家船上的狗掉水里了?
大胡子皱着眉,转过头看向那浓雾,雷声渐小,江面平静。
他对其余几个人说道,“都回去吧,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几个夜里守卫的士兵里,大胡子是最年长的,经过的事也多,最得人信任,听了他的话,几个人接连回到座位上。
漫漫长夜,刚才他们本能借着酒意打个盹儿,或是轮着班的休息,现在被那条落汤狗扰得没了睡意。
此刻,那条落汤狗正趴在离他们最远的一个角落,夜里寒凉,浑身打着哆嗦,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酒菜,
“你也想吃?”肥脸士兵朝它仍了块鸡骨头。
那狗撒着欢得跑了过来,闻了一下却嫌弃地撇开了头,那鸡骨头的味道想必并不好。
大胡子望着那狗出神,他似乎一直在考虑什么。
眼见酒菜消耗殆尽,除了大胡子,几个人都醉了,趴在桌子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都闭着眼睛,说着胡话。
大胡子起身,从船舱里拿出一袋子牛肉,那是他妻子晒的牛肉干,平时他都舍不得拿出来,除非心烦了,自己喝一杯就着牛肉,也是个消遣。
他又抱了一床被子,走到狗身边,蹲下来给它盖上,又拿出那袋牛肉,倒出三分之一给那条狗,一边说道,“狗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吃了吧,都吃了吧。”
那狗却很识货,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牛肉,不断用头蹭着大胡子,似乎是在感谢。
夜深了。
大胡子也困了。
…
翌日清晨。
“报告将军,昨夜三条商船,全部沉了!”来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惊慌。
金甲将军脸色难看得很,“哪三艘?”
“花甲,安施和纹水。”
金甲将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完了,这下损失可大了,这三艘船来头可大着呢。
“昨夜巡海的呢!他们干什么去了!”金甲将军几乎是怒吼着,他胸闷得很,气都喘不匀了。
昨夜是对面宿卫军派出的巡船,现在正在调查。
金甲将军连忙披了件衣服,“去南郡王府!”
…
中洲地界。
宿卫军领头的脚下,跪了几个士兵。
中间的大胡子,有着很深的眼袋,他总是夜班,昨夜又没睡好。
“你们几人,昨天就没听到一点响动?”宿卫军头领总想从他们身上盘问出什么,奈何这几个人的供词出奇得一致。
“昨夜雷电交加,加之江上雾气重,便照例取消了二次巡逻。”大胡子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们当时在船上做什么?”
“我们都是轮守夜班的,”大胡子抬头看了看领头,很自然地说道。、
“对,我和李逍是前半夜,”肥脸紧接着说道,“崔哥是后半夜,”肥脸看了看大胡子。
“一点异常都没有?”
几人都摇摇头。
这下轮到头领为难了。
该如何像南郡那边交代呢?
还得再跟上头商议一下,既然错不在自己这边,怪也只能怪南郡那几艘船,非赶上雷电天气运货!
领头的让几个人回去,不过还是暂时停了他们的职,让回家待着,等事情平息了再处罚他们。
几个人深呼了一口气,转而都感激地看着大胡子。
要不是他事先跟大家对好了词,估计今天谁也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肥脸是个好事儿的,回去的路上,他小声地问大胡子,“那狗呢?你给藏哪了?”
“狗?什么狗?你做梦了?”大胡子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走了。
只剩肥脸一个人,抓着脑袋在原地发呆。
明明有只狗啊?
问了李逍,也是同样的说法。
这回轮到肥脸了,他怀疑昨天自己是不是真的眼花了,那狗连鸡骨头都不吃,矫情地很!或许是让大胡子卖了?
肥脸有些生气,本是见者有份,两人竟背着他分了“赃”。
谁稀罕!
算了,糊涂一天是一天吧。
…
京城。
宰相府。
“老太君啊,你可不要再伤心了!不就是条花钿犬吗!再给你拉来一条便是了!”一珠光宝气的丰腴女子,满脸担忧,生怕眼前的老太君哭出病来。
“我能不伤心吗,跟了我八年啊,八年啊”老太君抹了把眼泪,情绪十分激动。
门外两个侍女小声说着,“你看,去年老老爷没的时候,她都没这么伤心。”
“可不是吗,你也别怪老太太伤心,那狗确实聪明,我看了都喜欢,听说那狗捞上来的时候眼睛睁得可大了!”
“狗还能淹死?不是有狗刨吗?”
“你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是咱府上的池塘吗…”
“咳……”
宰相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