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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2。隔阂

苑寻看着店家的眼睛中终于透露出一些异样的神色。他眸色沉重地看向颜淑,明明是望着颜淑话却是对店家说:“赶紧刻吧。”

店家轻笑,收起狐狸尾巴,一旁一个瘦小的孩子走出来。他的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睛浑圆的像是要掉下来了,比起店家的衣着华丽,他只穿着粗布,皮包着骨头露出两只纤细的手。

颜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五官苍白的挂在脸上。小孩伸出令人恐惧的骨架一样的手,十指不断扭曲,一整块银渐渐被挤压,化作两个细却坚韧的手环,部分地方又继续挤压,分别做出百合花和兔子样式。

小孩的天赋很强,这种细活对力道的掌握很强,他是金系能力者。自然系的能力者没有必要沦落至此,店家一双狐媚的眼睛仍旧盯着苑寻。

苑寻未理,站在那里平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比眼前的少年更加熟练。小孩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而苑寻看到那些做细活的人都已经七八十岁了,即使是长年抗战的战士,也不能做到收放自如。

少年束起的长发有几缕飘到了他干净清爽的脸上,表情仍旧冷漠。

手链做成,苑寻终于再次笑了,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地看着颜淑,表情是满满的得意。

苑寻拿过做好的手链,黑色的瞳孔中放出光亮。他轻轻的拉住颜淑的手,将带有小兔子的那条手链穿过白皙的五指,飘飘然地挂在姣好的手腕上,又在少女的掌心放了带有野百合的手链,有点撒娇的语气说:“你给我戴一下。”头一歪,一双眼睛中饱含深情,穿过颜淑的毛孔再一次逗红了她的脸。

少女五指弯曲,抓住掌心的手链,满脸幸福地看着少年的手,极度细心的为他扣上。

苑寻摸了摸少女的头,将钱袋放在桌上,也没有像之前买小鸟一样问价钱,就拉着少女的手离开了。

兔子图案和百合图案相互碰撞,敲出两人脸上的笑颜。

卖饰品的店主一双狐眼带有深深的预谋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饿了吗?”声音里的温柔像是蜜浸出来了一样,苑寻侧过头柔情满满地看着颜淑。

颜淑拉紧苑寻的手,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你不要一直看着我。”

苑寻回握,轻笑,“吃不吃呢?吃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吃,我好饿,淑儿你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一边说他还用未牵住颜淑的那只手捂住肚子。

颜淑又想起来那日看见的血淋淋的他,心疼涌上心头,拉着苑寻的手,十足阔气地说:“走,带你吃好的。”

苑寻看见明明演戏也很厉害的少女被自己骗得团团转,笑容不止,就这么被拉着走了。

所谓吃好的,也是对于颜淑来说。两人走到一家面铺旁,锅里的水不停翻滚,带动着面条像水蛇一样的滑来滑去,清水被烧得渐白,一些白白地糊挂在锅沿上,面铺老板揉着手里白花花的面团。

“老板,两碗面。”

面铺老板听着熟悉的女声,抬头,看见少女拉着苑寻的手,然后笑道:“阿蓝带情郎来啦。”胖胖的脸上带有憨厚的笑,手上动作也不停。

颜淑还没来得及回答,苑寻就入主地说:“对啊。”

隔着白纱,颜淑瞪了苑寻一眼,也没有反驳,两人找到一处空位,面对面坐了下来。

苑寻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颜淑的脸上,憋了半天了。颜淑恶狠狠地说:“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少年的嘴角咧得更开了,一双眼睛完成了月牙状,爽朗的笑声在街边回荡。隔着桌子,他又伸出长长的手臂,捏了捏少女的脸,心中暗暗想到:果然很好捏。嘴里又贱贱地说:“好啊。”

颜淑完完全全撩不赢苑寻,只能低头装鹌鹑。苑寻也适宜地转移了话题:“你和老板很熟?”

空气中飘来一丝丝酸味,老板带着两碗面放在两人的桌上,然后笑着对苑寻说:“是啊,小公子你可不知道,阿蓝小时候就喜欢跟吕小将军一起来我这吃面了。”

“就是这吕小将军越来越忙,阿蓝是女人,老是出门也不好,今日可多亏了小公子了。”

“这顿算我请你们的了。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颜淑有点愣了,拉着面铺老板的袖子摇了摇头。苑寻皱眉,然后用极其不爽的表情,说:“苑寻。”

颜淑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面铺老板了懵了。苑姓是国姓,整个封辽姓苑的人只有王室,然而整个封辽也只有太子叫苑寻。

面铺老板也没有畏惧之色,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颜淑。颜府若非九昭仪撑着早已落魄,所谓候府也不过是个花花枕头,并无实权。颜淑深知众人的想法,她自己也明白,可有的东西是自己不能掌控的,就好比她喜欢苑寻这件事。

一阵沉寂,面铺老板离开,也没有向苑寻再说什么。

苑寻拿起筷子一点一点挑出里面的小米辣放在自己带来的手绢上,然后问颜淑:“他为什么叫你阿蓝?”情形的变化他比谁都看得清楚,眸色又变成了被颜淑推开时的清冷,筷子也被捏得死死的。

颜淑强颜欢笑道:“我喜欢蓝色,跟吕君祁过来的时候,觉得女子被知道名字不太好,吕君祁就介绍说我叫阿蓝。”

苑寻一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对上少女苦涩的脸,将筷子放在碗上,一手撑着脸,声音有些无力,说:“我会有办法的,我只要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

颜淑微怔,内里的小心思一下子被拆穿,然后憋着想哭的心情,拿起筷子,帮苑寻挑出小米辣,颤抖着声音说:“我又不在意......”我在意得不行,在意也没用啊,门第之差摆在这里。她不能帮苑寻巩固,甚至还算是拖累了他。

吃完面后,两人之前的好心情都被冲散了。临走时,颜淑对苑寻说:“你不要以为现在好一点就可以修炼了,现在还不行,多等几天知道吗?”

苑寻乖巧点头,食指勾着颜淑的手,也没再说挽留的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颜淑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一片还未变红的枫叶落在苑寻的脚边,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才望向地上的枫叶。枫叶立刻燃出鲜艳的火光,化作灰烬。

“出来吧。”苑寻眼中的不舍消失,变得阴冷。

之前给两人做手链的小孩从枫树粗壮的树干后走出来,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竹杆一样的双手十分粗糙,递出一张折叠的白色纸张,恭敬地说:“先生,这是主人叫我给您的。”

那眼神像是求助一般的,苑寻接过纸张。他对这个小孩有好感,因为他做的手链很合他的心意。

是夜。

宫殿内仍旧灯火通明,九昭仪躺在皇帝的怀里,没有娇嗔,修长的手指剥开葡萄紫红色的皮,露出半透明的果肉。她也没有谄媚地递给皇帝,理所当然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皇帝习惯了一般的看着放在桌上的谏册,神情专注。

“语安。”皇帝轻声唤着九昭仪的名字。

九昭仪抬头,露出一双无辜的杏眼,看着皇帝的下巴,皇帝喉结滚动,“给我吃一个。”

九昭仪乖巧剥开,喂到皇帝的嘴里,然后问道:“陛下看完了?”

皇帝点头,九昭仪耍着小性子地说道:“我觉得太子殿下跟尹小姐挺合适的。”

皇帝也不是傻子,听懂了九昭仪对苑寻和颜淑感情的不支持,没有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扶住九昭仪靠在他身上的身子,略带无奈地说:“寻儿是未来的皇帝。”

“对,所以别让他和颜淑成亲,苑盗跖。”九昭仪激动的拉住皇帝的领子,一双杏眼中带有乞求的神色。

皇帝温柔地垂眸,长长地睫毛遮住了受伤的神色,说:“好,都听你的。”开心她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难过竟是为了他人且眼中仍带有乞求。

次日。

“什么?我一个二部军官你居然让我去给那些刚刚通过考试的小孩收拾残局?”女子激动的声音划破正午的太阳,听着门外的人沉重的声音。

“田七,这是命令。”门外的男音清冷。

田七更加愤怒了,“谁爱去谁去,我这么久没接到任务,结果让我去给小屁孩擦屁股,不干!”

门外男子摇头,转身离去。

田七躺在床上,听见越来越细微的脚步声,一下子把被子揉成一团,砸在床上,气呼呼地说:“烦不烦?我可是二部的!”

二部是朝廷的隐藏军队,其中的人非富即贵,天赋异禀。田七的父母双亡,是贫民区的孤儿,因此在二部并不受宠。

女子束好长发,藏好暗器,抱怨归抱怨,好不容易有的机会当然舍不得放弃。

==苑城某一荒原==

需要田七收拾残局的是这么一件事:一个醉汉喝醉了,在郊区路边摔死了,整整四天没人发现。如今尸首倒是被收拾干净了,但就是需要她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衣服,嘴里叼着一根野草,大大咧咧的在那处一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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