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苒随意挑了一家菜馆，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和番茄鸡蛋汤。
她抬起头，淡淡地看向梁翠，说：“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梁翠尴尬地笑了笑，看起来让人特别心酸。她不自在地把手放到桌子上，说：“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道个歉。”
沈苒眉头锁了锁，问：“道歉？”
梁翠点点头，说：“对不起我的女儿，让你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我真的后悔了。苒苒，当年我真的是被迫离开的，你能不能理解妈妈？”
沈苒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了对不起三个字，是整整跨越的十几年的道歉，她却轻描淡写，几句带过。
有些好笑啊。
这么多年她受的苦，是几句话就能偿还清的吗？
沈苒还没有说话，但梁翠还是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了冷漠和疏离，眼眶都红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苒苒，你能不能原谅妈妈？妈妈知道对不起你，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很多时候，沈苒也想直接大吼出声“你也配是我妈”，很多时候她也想崩溃地叫出来，告诉梁翠这些年她有多苦。
可是那些话在沈苒胃里心里不断翻滚，最后竟然只剩下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什么时候，她面对梁翠可以像面对伤害她诋毁她的那些人一样，从容且酷，一点心软都不给。
或许是女孩子天性里柔软，对母亲有一种特殊的情结。沈苒就是没有办法很恨梁翠，就是没办法。
梁翠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眼泪汪汪抬起头，说话声音微弱沙哑：“苒苒，妈妈求求你了……”
沈苒闭上眼，良久，她听到自己说：“没什么，我原谅你了。”
她原谅梁翠，反正这些年的苦她补偿不回来，记恨也没有用，这辈子她的童年都回不来。
没必要念念不忘，她只想过得更好，不想把自己禁锢在自己过去的回忆里面。
梁翠欣喜地眼泪掉下来了。
很多年后，沈苒回忆起当年这个场面，她都在反复告诉自己，或许梁翠这几滴眼泪也有真心的成分在。
沈苒点的菜上了。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整整半个多小时，沈苒和梁翠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吃完以后，梁翠问她：“学校的饭菜好不好吃啊？”
沈苒不想多磨叽，说：“还行。”随后就起身径直去付了钱。
梁翠没有抢着付，或许是根本就付不起。
等她回来，梁翠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问她：“你下午有没有课？”
沈苒没有课，但是她不想再和梁翠多盘桓纠缠，说：“没有，但是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梁翠急忙拉住她的手臂，等沈苒停下脚步，她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放下手说：“苒苒……你最近，有没有和你爸联系啊？”
沈苒脚步顿时顿下来，冷着脸说：“我哪儿有爹，你是不是记错了。”
梁翠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气沈建安，劝说到：“啊呀……也不能这么说，好歹他也是你亲爹啊。你好好去跟她交流交流，乖啊，还可以找他要点钱……你娘现在也穷，你要到了我俩可以好好过……”
沈苒怔住了。
她消化了很久梁翠的话，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时就想嘶吼，歇斯底里地骂她不要脸，可是眼泪就已经先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还是为了钱，对吗？”
梁翠没有想到沈苒的反向会这么大，赶紧说：“你误会了苒苒，我是真的想跟你道歉才来找你的……你相信妈妈好不好，真的，我发誓。”
沈苒音量终于拔高了：“你拿什么发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她拨开梁翠，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出去，冲进拥堵的人流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