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华五岁这年,不靠谱的爹娘私奔跑路去云游了,她孤零零一个人望着门前的西北风无比惆怅。
当然,这也只是她爹娘刚刚跑的时候,后来时间久了,她慢慢就发现了没有爹娘的乐趣,同龄的小伙伴们天天要被爹娘按头学琴棋书画,而她爷爷奶奶也不怎么管她。于是她可以天天跟着只比她大五岁的小姨走街串巷,招摇过市。
……
她小姨沈朝乐同样没爹没娘。
两人闯荡江陵城,携手并肩,没事也会生事,女扮男装调戏小娘子,上青楼和花魁共度春宵,两人名声显赫,甚至盖过了当年晏华她亲娘。
就比如,江陵城里骂人都是这么骂的:“你简直就是个沈朝乐。”或者“你全家都是晏华。”这简直相当于是双暴击。
然而,她十六这年,小姨逛青楼时看上了个清倌,居然真的嫁给了他,晏华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小姨就从良了。
她没了玩伴,她一个人的,自然也少了狐朋狗友逛街的乐趣。
但是她继续给自己找乐子,这次,她把目光放在了长得眉清目秀的表哥沈慕的身上。
说是表哥,沈慕不过比她大那么一个月而已。只不过沈慕的性子比她沉稳多了。他是当今陛下和皇后的独生子,娇贵得很,自幼被当成储君培养,日日诵读圣贤书。
一般沈慕读书的时候,皇后是决计不让外人打扰,但是皇后视晏华为亲生女儿,怀着孩子的时候,就想要给晏华和自己孩子指腹为婚,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自然不拦着。
“哥哥,给我念念这本书呗。”晏华双手捧书,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慕彼时正在看着另外一本书,听了这话把书搁下,接过晏华手上那本,把书皮一撕开,露出下面的书面,指着上面的风月气息及其隆重的书名,反问晏华:“你看看你给我的是什么?”
她自小就爱捉弄沈慕,这一来十多年,什么套路沈慕摸得一清二楚。
沈慕揭穿了她的阴谋,转身拿起书继续看,结果他一拿起自己的书就一皱眉,这书重量怎么不对。
他一看里面的内容,当即吼道:“晏华!你把我书藏哪了?”
晏华哈哈大笑个不停。
沈慕有点气,就要伸手来打她,晏华连忙躲,结果这一躲不相信撞到了书架子上。
“小心!”
书架歪了歪,眼看就要砸到晏华身上,沈慕心中一惊,气也顾不上上,连忙把她推开。
书架在他们身后倒下,晏华转眼间被沈慕扑倒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喘着大气。
“你们…怎么压在一起……”
听到声音,沈慕和晏华同时回头,正好看到门口齐刷刷站着目瞪口呆的陛下和皇后。
年纪轻轻的老司机晏华连忙道:“舅舅舅娘,不是你们想那样的,刚刚哥哥在学习,是我来……”
皇后看到桌上放着的两本春宫,连忙热泪盈眶地打断道:“别说了,孩子,我懂!我都懂!”
晏华:“……”
沈慕:???
皇后是太喜欢晏华了,她曾经就想把她嫁给自己儿子,就是缺一个契机,如今这一幕,正是她所想的。
陛下叹了口气:“阿慕,男子汉要有担当,就按照你母后的意思做吧。”
然后稀里糊涂的,第二天,晏华就看到自己面前一捧接着一捧的提亲礼送到自己面前。
天子居然替自己的儿子提亲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国皆知。
彼时晏华爹娘不在,在外头听闻这事,隔天就飞鸽传书回来,上头龙飞凤舞的一个字:“可。”
晏华目瞪口呆。
爹娘怎么也可以这么简单就把女儿卖了?
这婚订得迅速,比自己小姨还快,晏华去找小姨诉苦,沈朝乐拉着她的新婚夫君一边卿卿我我,偶尔抽空才回晏华一句:“你们俩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一来二去更是亲上加亲,有一万个在一起的理由,怎么沈慕长得不够好看,你就不满意了?”
说着,沈朝乐亲了自己的夫君一口,赶客道:“你快点走,不要妨碍我和我的宝贝干正事。”
晏华:“……”
……
其实按照小姨所说,她和沈慕,确实是百般相配,但是,她从小和沈慕一起长大,她心里知道,沈慕其实是有喜欢的人的。
那人是一个小官的女儿,名叫唐娴。沈慕在某次宴会上认识了她,唐小姐温柔体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慕自此不能忘怀,然后已经私下相处了一年多。
但是以唐娴的身份,甚至连个侧妃的身份都配不上,别说是正牌的皇子妃了。
作为一心风月的表妹,晏华曾经不少给两人引路牵红线,还帮情开初窦的沈慕捎过情书。
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唐娴和沈慕的恩爱。
速来正经的沈慕为了见唐娴,假扮成小太监,叫晏华帮忙把自己送出宫去见唐娴。
晏华曾经远远地看到过唐娴和沈慕,他们站在走廊尽头,说说笑笑,吟诗作赋,谈到天南地北,简直天生一对。
那时候,晏华可以清晰看到,在沈慕脸上,有着他从未对自己显现的笑容。
沈慕对晏华,大多数时候都是像对待自家淘气的妹妹,大多数时候都是稳重和成熟,有时候还会像个长辈呵斥她一声:“不要胡闹!”
只是,哥哥和妹妹怎么能在一起呢?
晏华有些郁闷了。
……
黄昏的时候晏华去找了一趟沈慕。
沈慕还在看书,他每天都要背诵那些晦涩难懂的名篇。
他见了晏华,安安静静地放下书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同样是十五岁,但是比起沈慕的冷静,晏华心里却忐忑多了,她鼓起勇气,问道:“哥哥,你真的想……要娶我吗?”
沈慕反问道:“那你想要嫁给我吗?”
晏华一下子愣了愣,她似乎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沈慕若有所思道:“我其实还挺想娶你的。”
闻言,晏华吓了一跳:“什么,你不是喜欢唐娴吗,怎么会想娶我?”
沈慕悠悠地道:“因为你没头脑,不懂什么勾心斗角,我娶你当皇子妃,总好过娶别人。将来我如果又娶了娴儿,想你这没头脑也不会陷害她。”
晏华真想把蝙蝠塞他嘴里,说话没点好听,她当即就生怒了,“沈慕,你是怎么说话的!你把我当白菜呀!谁说我就想嫁给你了!”
沈慕眉头微皱。
而晏华冷哼一声,就转身已经跑走了。
那之后,晏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主动去见过沈慕。
……
然而,这并不妨碍两人的成婚。
对于皇子大婚,主办的礼部的效率很高,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在三月十二。
这是个好日子,宣和唯一的皇子就要娶晏家的小郡主为妻。
这本来是一桩人人赞颂的佳话。
然而,突然发生了那么一件事,让好好的一桩佳话,活生生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