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懦夫,怎能与我等平起平坐。”
盘腿坐于车厢之顶的魁梧大汉突然开口,一改初见时石尘所见的憨傻模样。
言语中尽显傲气,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煞气。
“六叔,你突破圣境了?”少主回过头,问起车厢之顶的六护法。
对于六叔的傲慢无礼,也毫无办法,毕竟此时六叔恢复了原样,不再是几岁的“顽童”了。
“将破未破之际,炉洲之行结束之后,回到狱洲应该可以闭关破境了。”
魁梧大汉淡淡说着,此行他要以尊境实力为少主护道,就算能入圣境也要压着,直到此间事了。
又向着车夫冷冷说道:“我若是你,早就去锦洲将那人给杀了,尊者,圣境又如何?不过一剑尔。”
“这便是护法能够当上护法的原因所在,而属下身处魔教多年,却只能是个侍卫统领。”
车夫并未质疑对方的话,车厢之上的魁梧大汉可是随着教主从暗剑到魔教,本就是暗剑中有名的杀手。
“以你的模样,本该是个天生的杀手,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合欢宗虽势大,但你等风头过去,拜入合欢宗之中,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凭你的实力,还是能够接近宗主的,凭借下毒,驱符等等一切外来手段配合自身,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对上圣境强者,也有三成可能将他击杀。”
身形魁梧的六护法短短几句话就给出了计策,比起车夫的提升实力以寻求复仇确实更加贴合实际。
毕竟修道之路,没人会在原地等你,你变强他可能会变更强。唯有隐匿暗中,靠近!靠近!再靠近!伺机而动,趁虚而入,从而一击制敌。
可惜车夫并不是这等坚忍之人,他从小便是一帆风顺,遭遇此等巨变,甚至几欲一死了之,在心境方面,已落下层。
入魔教之后,实力难以寸进之后,也只是想着拼个鱼死网破。这可能便是六护法打心底瞧不上车夫的原因吧。
“多谢六护法提醒,属下现在明悟也不算太晚。”车夫听过六护法之言,心思又活泛起来。
长久以来,他每每想到仇家,都为对方势力之大,手段之狠感到绝望,却忘却了许多强者往往不是死在仇敌的利剑之下,而是倒在身边之人的尸首之中。
“得了吧,以你的心性,可能看到仇敌就会难掩杀意而露出破绽,或是接近之时畏于圣境之威而畏手畏脚,还是好好活着比较实在。”
六护法当下就毫不留情的泼起冷水,浇灭起车夫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车夫石化当场,脑海中又是思绪万千,到了合欢宗之内要如何压抑住杀意,自己能够藏匿杀意,做到和常人一般吗?面对圣境强者,自己又能否举起屠刀。
魁梧大汉见车夫心中摇摆不定,又是一声冷哼。
这个车夫被短短几句逆耳之言,就开始怀疑自身,着实难成大器,就算当初不遇上灭门之祸,天赋再好,也会被圣境所阻。
“好了,马统领不必多想了,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约吗?如有机会,我必帮你将此仇给报了。”
少主这时安慰起车夫,并答应要因赌约之事为车夫复仇,少主相比于车夫,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好像是答应了一桩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少主言罢便返回了车厢进入洞天之中。魁梧大汉也再闭双眼,不肯多言,车夫重新坐好,专心赶路。
眼看闲谈结束,马车还处于深山,石尘也没啥看的,带着毫不关心身外之事,只顾与小黑嬉闹的少女走入车厢,三人一鹰回到洞天之中。
在洞天之中呆了两日,石尘可谓是吃好睡好,好不安逸,师父留给他的书,他已看过了一遍,不过只是看个大概。
一整本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点,一个小点就有上百字,他还需要开启鹰眼来看,十分费力。他也没有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领,今天看过了,可能过了几天就忘记了。
所以只是记下了哪个洲分布在哪几页之中,这样以后要了解哪个地方可以随时翻阅查看。
小黑的待遇也不错,每天吃好喝好,还有一个整天活波跳脱的少女陪它嬉闹。
至于秋月,石尘自从那天车厢与她对视过后,两人又恢复如初一般,秋月对他依旧不冷不热。
石尘本就与人接触不多,对男女之事更是知晓的少,他只知道秋月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仿佛扎下了根。
自己每次看见秋月,都忍不住想和她亲近,却又怕失礼之下,惹恼了佳人。所以每次秋月在身边,只敢近近的望着,从不敢有过多接触。
这天,少主差侍女来到偏殿,告知已至深山边缘,即将进入到人类生活之地,一行人会休整一天,可以下地走走。三人一鹰当即走出洞天,来到车厢,走出厢外。
马车此时还停在山上,不过石尘已经可以远远看见人类村庄飘起的炊烟。少主与车夫护法在不远处的山巅之上。
三人一起向着远方村庄处眺望,旁边还跟着一个黑衣侍卫,正是先行的五护法带走的侍卫之一,此刻正跟在三人身后汇报情况。
春花一落地便与着小黑追逐着玩耍去了,秋月跟在春花之后,在一旁照看着春花。石尘只好跑去少主那边,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禀少主,属下奉五护法之命在此等候,前方村庄小镇之中并未发现什么可疑强者,多是些凡夫俗子,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仇敌与刺客。
五护法给出的路线是从兽蛮城入蛮荒城,再入天荒城赶至边境入道洲。一路遇小镇村庄不停,五护法会派人在兽蛮城中接应。”黑衣侍卫依旧如之前一般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扶膝,毕恭毕敬的汇报了情况。
少主此次出行横越连云山脉,直入荒洲,前去寻找鹰圣之时,并未经过荒洲之城。
魔教虽有探子遍布各洲,但此行之前师父并未给自己提供太多情报,只说情报是死的,人是活的,让他随机应变。
此次隐密出行,魔教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即便如此,也要将这次出行当成是天下皆知。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行事小心谨慎一些,总是不错的,以免被人伏杀还不知对面底细。
少主听完侍卫的禀告轻轻点了点头,对于五护法的安排,他原是无需多虑的,五护法心计远胜于六护法,这是教中老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两人之前为入圣境强行让自己心境返老返童,心智时高时低,所以难免又有些担忧,不过有周边侍卫提醒,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多的岔子。
“少主不必多虑,这种蛮荒之地,是不会出现太大乱子的,属下如果是敌人,肯定不会选在此洲伏杀,这里地处偏僻,强者不多,来往强者很容易查明身份。这里的宗门不算太多,实力也不算太强,一路上也不怕惹上什么人,何况此地离狱洲不远,若真出了岔子,属下愿意为少主奔袭狱洲求援。”车夫看出了少主的疑虑,向着少主抛出定心丸。
“不必如此,此洲除了陆地神仙,无人可以留住我,只有愚蠢至极的人才会选择在此埋伏。只不过越是如此,越要提防,兵行险招,不得不防。”少主言语中充斥着傲气。
在车夫听来,又是一阵不快。他知晓少主身为教主弟子必然身手不凡,可少主如今不过小宗师之境,竟说出除陆地神仙,无人可留之语,难道圣境强者留不住一个小宗师吗?
实在是自负之极,他此刻竟鬼使神差的渴望着能有一个圣者杀将过来,他倒想看看少主有何实力逃脱。
少主上位时日较短,教中鲜有人知少主的实力如何。
“那大哥不怕陆地神仙出手吗?”一旁的石尘这时突然问起,心中满是担忧,要是真有陆地神仙前来,那大哥该如何对付啊。
车夫顿时“噗呲”一笑,想着鹰圣真是一点关于修仙界的秘事都没有告于他徒弟啊。
于是车夫笑着向石尘解释起来。
原来成了陆地神仙之后,便会有其他陆地神仙让他签订仙境盟约,仙境盟约中仙境是不允许对任意人出手,否则将受到所有盟约之内的仙人追杀。
当然不签订盟约也可能引起众愤,遭来围杀。
仙境强者有毁天灭地之威,两个仙境强者互相杀伐,余波接近半洲之地,无数凡人或者弱小的修道者会死于非命。
若长此以往,整片大陆都会遍地荒芜,罕见人烟。
上千年前的一群陆地神仙发现了这个问题,便制订了这个仙境盟约。陆地神仙可以请人出手,但无法亲自出手。
大多仙人也不在乎金钱名利,能成仙境,已属不易,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隐居闭关,不问世事,只为追求仙境之上。
也有少数仙人沉迷世间权势,但也只能暗中培植党羽亦或是建立宗门,后者是仙盟之人一致赞同的。
毕竟建立宗门之后,总有些东西能让其投鼠忌器,心无挂念之人远比心有所念之人难对付的多。而且开宗立派也能为这片大陆培养不少强者。
至于暗中培植党羽,则显得有些居心叵测,不过仙盟之人也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仙盟者也不愿掀起事端。
盟约中还将除狱洲外的十个洲分开管理,每洲都有一仙镇守,称之为洲主。
洲主可享整洲供奉,但不能过多插手洲内之事,一经发现,轻则会被取消洲主,由其他仙人取而代之,重则遭受仙人围杀。
洲主镇守一洲之上,每年都会有一次仙盟会议,洲主必须参加,其他仙盟者可来可不来。
一些关于整个修仙界的大事,洲主之间也会互相传达。这次的神剑现世,消息其实就是洲主之间互相传达,然后公布于本洲之人,同时也制定一些规则,这次当然是禁止圣者在炉洲之内动手。
洲主也可以制定一些规则,用来约束一洲之人,但是关于一洲的规则制定,要在一年一度的仙盟会议之上受到仙盟者的半数允许。
有人触犯规则,洲主可将其击杀,当然这些规则也不是寻常人等能够触碰的到。
一般规则为,主城之中禁止杀人和禁止飞行,洲主大多都居住在主城之中,所以各洲主城都有这个禁令。
除此外,各洲禁止屠杀超过一村范围,不允许郡城跟郡城之间发生大战,也不允许向别洲发起战争或挑起事端。
但是允许宗门与宗门之间死战,也允许宗门与家族势力之战。
当然根据各洲情况不同,规则也有些许的差距,大体是为了维持洲内的平衡。
“为什么要保持平衡?”石尘听完关于仙境盟约的说法后,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洲主一方面允许洲内厮杀,一方面又不允许大肆厮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因为仙人就像是一个牧羊之人。”少主这时突然冒出一句,替车夫给出了回答。
“牧羊之人?”
“没错,他放牧着一批羊,控制着一群狼,拥有着一片草原。狼吃羊,羊吃草,草会自然生长。
狼若吃光了羊,草就没有羊去吃,那么草就会长的太高,总不能牧羊人自己去割草吧。
如果羊太多,草就会不够吃,草原也被会啃成荒地。所以牧羊人要保持一定数量的羊,如果羊多狼少,就会放出狼去吃羊。狼多羊少,就会让狼互相残杀。
如果有狼想要破坏平衡,就会被牧羊人用弓箭所射杀。这样留下来的羊是跑的最快的羊,活下来的狼就是最凶狠的狼。”
“那牧羊人得到了什么?”
“他或许只是想体会牧羊驱狼的快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