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错。”
“你一个人出来的?”老人一把拉起孟梓然,“你家人呢,都不管你的吗?就这样让你独自上路?”
孟梓然一面暗暗惊讶于老人从老人手上感受到的厚厚老茧和惊人力量,一面淡淡地说道:“我没家人。”
老人定定地看了孟梓然一眼,嗤笑一声道:“人怎么会没有家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他摆了摆手不给孟梓然反驳的机会,“先进屋再说吧。”说完也不管孟梓然作何反应,便自顾自地向里面走去。
“这人……”孟梓然颇为无语地望着老人的背影,怎么自说自话的。他其实是不太想听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这样进屋的,不仅仅是因为这老人不容人反驳的霸道性情,更是因为自己被改变了的魂力性质。
这几天游历以来,孟梓然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魂力发生变化的根源,那天的黑烟似乎完全与他的魂力水乳交融了起来,不仅会随着魂力修炼而增加,而且只要自己放松心神不加以控制,这无形无质的玩意儿就会自发地向四周扩散,一旦接触生命体就会像闻到血腥味儿的苍蝇一般涌入其体内,诱发咳嗽。
关键是黑烟似乎只有自己能看见,而被沾染的生物会毫无察觉地中招。
一路上拿无数小动物做过实验的孟梓然清楚地知道这只能被魂力逐渐消弭的东西对毫无魂力的生物来说有多么恐怖。
除非依靠自己的体质硬生生扛过疾病的侵蚀,否则即使没有其他黑烟的补充,它也会随之症状的加重、生命体征的衰弱而自我衍生,直到达到那个身躯承载的极限满溢出来再次寻找周围的生命,简直跟瘟疫一般恐怖!所以孟梓然郑重其事地把它命名为疫气。
“你怎么还不过来!咳”
看来只好运转魂力收敛疫气了。孟梓然叹了一口气,运使起路上自己总结出的魂力运行路线,来遏制疫气扩散,将其吸入体内,只可惜副作用是……
“咳咳咳咳……来……咳,来了。”孟梓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了身,他是真没想进屋,但他也很无奈啊,老人身上已经沾染上的疫气他总不能不管吧,虽然老人身体看上去不错,但谁知道能不能扛过去呢?
走进屋,发现老人端坐在漆得黄澄澄的梨木桌旁,腰杆挺得笔直,桌上则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
“坐吧。”老人不紧不慢地说,每一个发音都字正腔圆。
孟梓然没有听从这个初次见面就老是喜欢对他发号施令的老人的话,而是装作察看屋内布置的样子,在不经意间慢慢靠近正襟危坐的老人。
“咳咳咳……”孟梓然再三确认老人身上没有一丝疫气后才得空仔细观察这被收拾的极整洁的屋子。
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锯子、锤子以及一些不知用途的器具被按照长短的顺序依次悬挂在左边的墙壁上,右边墙壁则靠着一排被装得满满当当的书架。
至于正中间的墙壁呢,一幅装裱起来,写有大大的一个“鲁”字的牌匾高悬。下面有大大小小的木制模型摆满了壁橱,而且每一个结构精巧、造型奇特的模型都被摆放者强迫症似的以最宽侧与大门呈三十度的斜角摆放。
孟梓然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欣赏这些漂亮精致的艺术品,一时间竟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待在别人的家里,而且把主人晾在一边全然不予理睬。
“这这,也是你做的?”在这些全然看不出功能的模型之中,孟梓然陡然发现了之前才看到被演示的东西,只不过一个有十几米长短,而眼前这个微型的模型小得可以拿在手上把玩。
“哼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不懂礼貌的小孩?”
听到老人这听不出喜怒的语气,孟梓然呆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知道自己冒犯了老人,孟梓然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爷爷,我……”之前因为老人说话不容置疑造成不快,在这时,反倒烟消云散了。
老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以至于本来在人前就表情不多的孟梓然都要以为这老人是个面瘫了。
“坐吧。”
依旧是不紧不慢带着他特有的节奏地吐出两个字。
大致了解了老人古怪脾气的孟梓然顺从地坐在老人旁边的座椅上,心中却暗暗纳罕“该不会就是火烧上眉毛了,老人也只会这样慢条斯理地来一句‘水来’吧”。
“饿了吧,你先吃。”老人扫了孟梓然一眼,拿起放在右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一个人出门在外,有落魄的时候正常。但有机会还是回家看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有再大的矛盾,家里人总还是惦记你的,哪怕外面再精彩,家还是要温暖些。”
“惦记我?惦记着干掉我吧!”孟梓然偏激地想着,但也知道老人是好意,只是不了解自己的情况罢了,便答非所问,“咳……爷爷您不吃吗?”
老人干脆不理睬孟梓然转移话题的言语,只是拿有些浑浊的老眼看孟梓然。
孟梓然心知他还是觉得自己年龄小想劝自己回去,便不甘示弱地回视老人,“我九岁也不小了,况且我已经是一名魂师了,能保护自己。”
老人的眼睛绿汪汪的,好像是一潭深井,孟梓然十分愉悦地发现自己魂师二字一出口,老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后才回复原本的正常,但是他知道,老人绝对被他惊到了,只不过假装若无其事而已,顿时觉得自己在这一轮交锋中胜了一回合,多少扳回之前被老人凭借屋子主人的身份镇住的面子。
两人此时就跟较上了劲一样大眼对小眼,谁都不准备服输先一步移看眼神,活像两只上了火气的斗鸡。
“模型好玩吗?”冷不丁地,老人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好玩……”孟梓然正全神贯注地与老人激情对视,眼睛都要成斗鸡眼了,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啊呸,“……个鬼啊,才不是呢,只是没见过一时新奇罢了,咳咳。”
感觉大失脸面的孟梓然悻悻认输,率先扭过头,这下好了,刚刚还夸口说自己长大了,这幼稚的话一出口,铁定还是得被老人看成小孩。
“呵呵,小孩子喜欢玩具有什么丢脸的。”老人十分“矜持”地笑了起来,“那些都是老夫自己制作,自己设计的,老夫是这村庄唯一的木匠。”
“奥,那你好厉害哦。”,孟梓然虽然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但还是装作一副“你很无聊、那很无趣”的样子敷衍道。
但是老人现在好像根本不在意孟梓然的表现了,“你不饿?好吧,不吃就等我夫人回来再一起吃吧……老夫姓鲁,村里人都叫我鲁老。那么,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孟梓然最怕的就是这个老人叫自己这个。
他们明明不熟但经过刚才那场闹剧一闹腾后偏偏有种相识了很久,彼此了解对方心思的感觉,大概这就叫忘年交?
鲁老嘴角稍弯,这笑意在别人看来或许很淡甚至完全没有,但在孟梓然看来却笑得相当奸诈,跟狐狸一样。但既然鲁老已经自报家门,他再闷着岂不是显得很小气?
“孟梓然,我叫孟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