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谁欠谁的,要说欠那也是命运欠我们的。
数月后。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乔永江,娄军因犯故意杀人罪、倒卖毒品罪、非法私藏枪支罪、非法侵占庙宇罪、绑架勒索罪,证据确凿。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数罪并罚,判处乔永江、娄军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立即执行。
三年后。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疤的最好良药,伤是好了,可疤还在。
一粒阳光含着露水掉进破旧的窗口。墙壁粉的掉渣,屋子很矮也很潮,里面除了一张旧木板床一张木桌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海子,我美吗?”欣欣侧身坐在木板床上看着镜子里自己额头上的一道疤说。
“美,欣欣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海子坐在她身后一边给她梳着头一边回答。
“我这道疤到底怎么回事?”
“欣欣我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
“哼,每次你都这么说。”欣欣撅起了小嘴:“我做了个梦。”
“啥梦?”
欣欣斜着眼想了想:“呃……梦见大海,我们手拉着手走在沙滩上,你给我读诗,还有莲花,莲花都枯萎了,好可惜。”
海子听了心里一阵心酸,他知道那是她全部的记忆。三年了,在她的记忆里除了他和这个梦什么都是一片空白。她越来越像个孩子,天真无邪的跟他在这个贫瘠的大山里生活着,也天真无邪的爱着他,爱着这里的人们和孩子们。
“等到了暑假我带你去看大海和莲花好不好。”
“嗯!”她用力的点着头:“你还给我读诗好不好?”
“醒来,从夜的深渊一跃而起,打着滚,呜咽着,曲张着,千手千足的一寸寸向你挪近,海啊,就算你的波涛能把记忆涤平,还有些贝壳撒在山坡上,如夏夜的星,也许漩涡眨着危险的眼睛,也许暴风张开贪婪的口,任你是佯装的咆哮,任你是虚伪的平静,任你掠走过去的一切,一切的过去,这个世界,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
欣欣凝神听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个世界,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苏醒的欢欣……”
这时只听窗口有孩子说话的声音:“汪老师,汪老师您来信了,两封呢!”
海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黑黑的脏兮兮的小男孩正趴在窗口向里张望着:“阿福?快进来。”
“哎!”阿福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汪老师您的信。”
这时,一直趴在角落里的一只半大的狼狗跳过来,一口将阿福手中的信叼过来递到海子跟前。
海子接过信说:“看你跑的一头汗,着什么急嘛,桌子上有水快去喝一口。”
“不渴,阿妈说了俺们这条件差没啥好吃的,特意让我带了几个鸡蛋给老师和师娘补补。”阿福说着从补了又补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五六个鸡蛋来:“都是熟的,阿妈说还得指望着汪老师教我们读书呢,身子垮了可不行。”
“回去告诉你阿妈以后别再送吃的来了,老师这什么都不缺,昨天我还在后院种了不少蔬菜呢!”海子顺手在一个掉了搪瓷的盆里拿出一根烀熟的红薯来递给阿福:“吃吧。”
阿福开心的接过来:“谢谢老师。”
“那首诗会背了吗?”
“会了老师。”阿福一边大口吃着红薯一边背道:“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唐,王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呵呵,好样的。”海子欣慰的摸了摸阿福的头夸奖道。
“老师我带大荒出去玩玩。”
“嗯,去吧。”
“哎!”阿福痛快的应了声转身对墙角的那条狗说:“大荒,去河边抓鱼去。”
那条狗还真懂事,吐着舌头就跟阿福跑了出去,海子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忙喊道:“别忘了到点回来上课。”
“知道啦,呵呵呵……快点啊大荒。”
海子坐回床边拿起阿福送来的那两封信,一封是米米的,另一封是二龙的。米米这死丫头还会写信了,也难怪,大山里除了鸟叫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谁的信啊?”欣欣暖暖的把身子靠过来问。
“是米米,她说她谈恋爱了。”
“米米?”欣欣努力想着:“就是上次来送我化妆品那个米米?她说是你妹妹?”
“是啊。”海子说着拆开第二封信:“这封是二龙写的,哎呀!”
“咋啦?”
海子高兴的一把将欣欣抱在怀里:“二龙说尧哥要给我们资助盖新的学校呢,孩子们这回可以好好读书了,哈哈哈……还有……他说小绾生了个儿子,让我给取个名字。”
“那个秃头?”
“对呀!我们家欣欣有进步了还记得那个秃头,呵呵。”海子兴奋的直合不拢嘴。
“哎呀!头有点疼。”
“对了,你还没吃药呢。”海子急忙下地拿来药和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吃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三年前那个晚上白马山上的那次车祸让她失去了记忆,她也不会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记得。三年来她每次想事情想多了头就会疼,医生说这叫失忆性头痛,只能靠药来维持,至于记忆能不能完全恢复这得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
命运真是作弄人,有的人想忘记却忘不了,有的人想记起偏又记不起。
他恨自己,是他把她害成这样的,所以大学一毕业他就带着她来到了丽江的大山里支教。他还记得她曾经说过要在丽江开一家叫“欣灵小站”的酒吧,这也是他们一生共同的愿望。在这里快两年了,虽然很苦可他们却从来没有过的快乐与轻松,这里没有利益的争斗,没有城市的喧嚣和丑恶,有的是连绵的山,青青的草,漫山的野花和人们的纯真。她很喜欢这里,他希望这里的一切美好能让他想起以前的一切。
他深知他这半生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她一个是雪儿。刚才的那封信里米米还告诉他雪儿在德国认识一个德国小伙子,对她很好。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似乎安了些。
“海子,我想去画画。”当他们一起坐在桌上吃着饭欣欣说。
“好啊。”海子把一个刚剥好皮的鸡蛋放到她碗里说:“等上午上完课我们就去象山画画。”
象山不远,走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坐在山顶上丽江的美尽收眼底。欣欣很喜欢在这画画,她说她好像来过这,这里好像有件事要等着她去做,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山风轻柔温暖,隐隐传来的流水声与鸟鸣合奏着大自然的美妙,如梦境里母亲的呼唤。
“海子,看我画的怎么样?”
海子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做了半天模特,终于可以伸伸腰了,别说欣欣这次画的还真不错:“哇,跟照片一样。”
“不错吧。”欣欣美滋滋的说。
“可是怎么把我画一边了,这边什么也没有啊!”
“傻蛋,你再把我画到这边不就有了吗?”欣欣说着起身坐到对面的石头上就摆起了姿势:“这姿势怎么样,和你协调吗?”
海子这才恍然大悟,忙坐到画板对面拿起了画笔:“把头侧点。”
“这样呢?”
“再侧点。”
编后语:终。六年了终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