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劫数,恨是一场惩罚,爱恨之间我们都是命运的囚徒。
雪停了,可星星还不肯出来。昏暗的街灯战栗着被恶毒的北风在雪地上摔来摔去。那个拖着扫把的家伙,它简直就是个巫婆。
城市在身后越来越远,眼前也越来越黑暗。海子骑着自行车按着月月告诉的路线向莲花池的方向已经蹬了一个多小时,车轮在雪地里吃力的左右晃来摆去,不知不觉浑身竟冒出了汗来,冷风袭过一阵阵的打颤。
“莲花池到底在哪啊?她到底在不在那?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欣欣你别吓我了好不好。”
海子向公路两边的荒地里寻看着,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可周遭除了黑暗就是一片荒凉,那个恶毒的疯婆子仍不甘心,时而掠起阵阵雪沫向他猛袭过来,时而又嘎然而止,不知又在居心叵测的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冰凉的雪沫抽在脸上鞭挞一样的痛,他咬着牙拼命的往前蹬着,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无论她在哪都要找到她。倘若她要是……要是……那他也不活了,他没脸在这个世上再活下去,也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一切。
人在心急如焚的时候总会毫无理智的把事情想到最坏。
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只觉的被雪覆盖的路面越来越陡,两边坠满雪挂的枝丫间隐约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像似一群群妖魔鬼怪在狰狞的磨着牙。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他抬头向右边的树林里望去,恍然感觉树林的尖梢就在自己的脚下。
“哦!这原来是座拱型的大桥,我已经在桥上了,大桥?”
他猛然想起月月在电话里告诉他莲花池就在地藏寺大桥附近,他的心立刻剧烈的跳动起来,急忙停下举目远望。恍惚间透过林梢的缝隙一片反着白光且宽阔的池塘一样的影相出现在他的眼前,顿时眼睛里放出光来,就像找到了新大陆的漂流者,急不可待的推着车返向桥下面的一处路口。
“从这下去就应该通往那个池塘吧?她会在那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点底也没有。
林子里一片白皑皑的荒凉,到处都是雪,一丛丛的枯草半截露在雪地上面任由着风的摆布。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急切向里面走去。
林子并不大,几分钟的工夫就看到不远处一道长长的石坝,而石坝下面就是那面冰封的池塘,在雪的反光里越发清晰,他的心仿佛就要跳了出来。
“这就是莲花池?那是什么……”
他望向离石坝不远的地方,只见一个被雪蒙的严严实实的好像轿车模样的东西,前面的大灯还亮着,孤零零的一直照到冰封的湖面上。
“一定是她的,欣欣!”
他撇下自行车跑了过去,伸出冻的发麻的双手扑掉车上的一小片雪,可是天太黑隐约感觉是蓝色的。他有些慌乱,又急忙来到车后刮开覆盖在车牌上的雪,像压注一样瞪着眼仔细观瞧,辽P62……K3……3,是她,这是她的车。
他兴奋至极,一转身来到前面伸手就打开了车门,可是车里除了淡淡的桂花香水的味道却空无一人。他的心猛然一紧,顿时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怎么会,她去哪了?欣欣你在哪啊?你快出来啊!欣欣!”他急的对着冷冰冰的湖面大喊起来:“我是海子啊!欣欣!”
对面光秃秃的树林里仍然鸦雀无声,宽阔而死寂的冰面上一丛丛干枯的蒲草和残荷像被打入冰牢的死刑犯,痛苦的立在冰天雪地里。
他一边顺着石坝边缘往里走着一边不停的呼唤着,可空野的世界里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回应,他恨的直锤自己的头。
正在他心如火燎的时候,猛然发现不远处的湖心有一座飞檐立柱的亭子,借着雪光影绰绰一个黑影正蜷缩着身子坐在亭边的石阶上。他屏住呼吸放大瞳孔望过去。
“欣欣是你吗?我是海子啊,欣欣!”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喊,只见那个黑影似乎动了动。他认出了是她,他熟悉她的身影,她的味道,她的一颦一笑。
他是她的一切,没有他一切也都没了。此时她好想回应,好想呼喊,好想狂野的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我好想你!可冻得僵硬的身体早已没有了知觉,只是颤微微的动了动嘴唇没有力气发出一点声音。
“欣欣我是海子啊!我来找你了。”
他站在石坝上死死的锁住那个身影,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突然那个身影像似要努力的站立起来,可刚一起身就左右晃了晃,随之如一只摇摇欲坠的残藕一头栽下一米多高的石阶,只听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冰雪里。
“欣欣!”
海子情急之下一迈腿向前冲去,可谁知一脚踏空斜着身也坠了下去。幸好还不算高,可冷硬的冰面似乎一点也没心慈手软。他强忍着疼痛从冰面上爬了起来,满脸的雪瞬间融化成雪水,冰凉刺骨。
他早已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疼痛,忘记了除了今夜其他的一切一切。他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向着趴在冰雪之中的欣欣走近,他坚信她不能没有他。
“欣欣别怕,我来了欣欣,我来……”
一阵北风呼啸着在冰面上掀起雪沫扑面而来,他眼前一片模糊,呛得喉咙一时喘不出气来。
他下意识的抬起臂肘挡住脸,狂风过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便又拖着一条早已疼得麻木的腿继续向前走去。她还在前面,她在等着他,等着他再给她一个暖暖的拥抱和一个深情的吻。
“欣欣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欣欣!”
他终于扑了过去双膝跪在雪地上将她抱在怀里,望着她被雪影映得惨白的脸,他心如刀割。
“你是不是很冷啊?你说话啊!”
此刻,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口让体内的全部热量都流泄出来传给她,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他敞开衣襟把她紧紧裹在怀里,可她依然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响,只听见北风掠过梢尖发出丝丝凄厉的吼叫。
他知道她很冷,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他,他知道她爱他胜过爱任何人。可他来了,她又为什么没有回应,是自己错了吗?还是老天在故意作弄他?他把她抱的更紧,轻轻的贴着她的脸,好让她感觉他的存在和源源不息的温度。
突然,他发现身旁的雪地里隐隐约约的几行字,借着幽暗的光不觉读出声来:“月不当头满池愁,败枝破绢画残藕,风若无情雪无意……”
“卸掉妆容葬……空楼,咳咳……”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他的怀里传出。
“欣欣你醒了?我是海子啊,你听见了吗?”海子激动万分顿时一股热流从心尖直涌进眼眶:“都是我不好,我他妈是个混蛋,混蛋!混蛋……”
只见蓝欣微微睁开眼睛没有一丝神采:“海子,我……我好冷……”
“有我在别怕,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了,你又怎么了?哪又不舒服吗?”
“啊!啊……”蓝欣突然痉挛起来双手紧紧顶着下腹不住的呻吟着:“肚子……好疼,啊啊……”
“别怕,这就送你去医院。”海子一挺身把她抱了起来向车的方向跑去。
刚踏上坝顶就听对面有人说话:“是海子吗?”
海子一看来人正是麓滩的主管乔月,心里顿时多了一份安心。
“月月你咋来了?快把车门打开。”
月月见此情景也倒是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上前打开车门。
“我不来只怕连你都回归不了地球,欣姐她……呀!下面流血了!”
“你怎么来的?”海子把蓝欣小心的放进车里喘着粗气问。
“打车。”
“你会开车吗?”
“不会,你会吗?”月月六神无主的望着海子反问道。
“算会吧,没证。”
“有证的不一定会开车。”
海子咬了咬牙:“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