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欣湿淋淋的站在病房的门口已经许久,刚买回来的盒饭从指尖滑落到地板上。
被雨水毁了妆的面颊毫无血色,大滴大滴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下来,两只失了魂魄的眼睛望着这一切,呆若木鸡。
她不敢相信守在病床前的这位秀外慧中的女子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雪儿,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竟会淋漓尽致的让她撞个正着,她更不敢相信雪儿那像施了魔法一般的话语竟然奇迹般的唤醒了昏迷了整整四天的海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吗?
如果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要死一次,求唤醒!我是说如果啊,要是不灵我可就挂了。
“雪儿……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海子吃力的睁开眼恍如大梦一场,每一个轻微而迫切的动作都会让他包裹着纱布的头一阵阵难忍的疼痛。
“别动!是米米打电话告诉我的,你知道你已经昏迷四天了吗?要是你再不醒过来……”雪儿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漱漱地流淌下来。
海子慢慢伸过手来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知道吗?在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蝴蝶的过程中总要经历破茧的疼痛的。”
“呵呵……还贫嘴。”雪儿泪花绰绰的噗哧笑出声来:“你怎么不说你是凤凰涅磐啊,不知道人家的心都碎了吗?”
“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只有让心彻底的碎一次才会知道它曾经竟是那么的完整。”海子说着眼睛里隐现一丝幸福的微笑:“雪儿,我刚才……梦见我们在校园的枫林里散着步,同哼着一首歌,同吃着一个苹果,那条幽静的鹅卵石小路仿佛一直通往幸福的天堂,我们……就像同一片红透的叶子,我是这面,你是那面,一直飘啊……飘啊……呵呵!”
“真是够梦幻的啊!这不是在拍电影吧?怎么会……连台词都是一样的,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心灵感应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理由的……”
蓝欣傻傻的站在门口,心就像被一只可怕的魔爪掏空了又被狠狠的抛进了万丈深渊里一样,只觉得浑身撕裂般的痛,痛得麻木,痛得不能呼吸。
雪儿将海子的手在自己的脸蛋儿上轻轻的抚摸着:“海子,我知道你会醒过来的,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的,因为你说过会每天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爱我,让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还说就算死掉一万次,只要听见我呼唤出你的名字,你都会一万零一次的醒过来对我说爱我,对吗?”
他再也抑制不住的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滚落枕边:“嗯!就算是死掉一万次,我也会一万零一次的醒过来,看着你的眼睛说……爱你!”
“哥,哥!”这时一直楞在一旁的米米终于缓过神来一头扑过去:“你终于醒过来了,你个没良心的混蛋都把人吓死了,呜呜呜……”
“呵呵……米米不哭了啊,哥这不是……哎呦……你碰到哥头了。”海子说着一咧嘴。
“活该你,谁叫你这么吓唬人的,呵呵……我这就打电话告诉爸妈去。”米米连哭带笑的跑出去大喊:“大夫!大夫!我哥他醒了……”
米米这么一兴奋把一直站在门口的蓝欣刮了个趔趄,海子这才看见门口梨花带雨般的蓝欣。
“蓝欣?咳咳……你怎么……”
蓝欣怔了怔不知说什么才好,顿时心酸交杂着欣喜像翻滚的潮涌般上下翻腾着。
“你醒了。”
“嗯,你身上怎么都弄湿了啊?”海子的声音仍然微弱。
“呃……我出去买饭来的,外面……外面下雨呢。”
这时米米带着大夫和那名大眼睛的护士急步走了进来,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大夫拔下了海子的鼻导管。
“呵呵……奇迹,真是奇迹啊!不过他的头部受了重击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外部也缝了十几针,所以还要住院观察几天,呃……还有尽量让病人保持愉悦的心情,多增加点营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康复的。”
一番话说得大家欣喜若狂的,等大夫和护士走出了病房雪儿忙给蓝欣递过一条毛巾来。
“赶紧擦擦吧,别着凉了。”
蓝欣惶惑的接过毛巾说:“谢谢!”
米米瞟了眼蓝欣没有理会,剥了个橘子掰下一瓣递到海子嘴边说:“哥,吃橘子。”
蓝欣放下毛巾只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站起来苦苦笑了笑说:“呃……海子你醒过来了我也放心了,这有她们照顾着……我就回去了。”
“回去问蓝叔好啊!”
“嗯。”蓝欣点了点头又把买来的盒饭放到床头的铁柜子上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蓝欣沉着头走出了病房,刚到电梯门口突然听到后面传来雪儿甜美的声音。
“等等!”
蓝欣回过头见正是雪儿很是纳闷的问:“有什么事吗?”
“外面下雨呢,把这个拿着。”雪儿说着递过一把伞来。
“哦,谢谢。”
“回家喝点姜汤可别感冒了。”
“嗯,我知道。”
雪儿冲她甜美的笑了笑又说:“你叫蓝欣对吧?海子在电话里经常提起你和蓝叔,谢谢你们在这边照顾他。”
蓝欣的心骤然痛了一下,这番话就像一把隐形的匕首一样残忍的把自己和他们分割开来,她赶紧用比哭还痛苦的笑来捂住痛处。
“你不觉得说谢谢太过遥远和陌生了吗?”
“是吗?”
雪儿搞不明白在这句话里到底寓意着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是从她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开始了。
女人的敏感真的很可怕。
“你就是雪儿吧?”蓝欣故意把头昂得高高的:“海子也经常提起你的,尤其是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还把人家大腿都枕麻了他都不会说句客气话的,哪像雪儿那么知淑答礼的,呵呵……”
“哦?”雪儿明显感觉到一种嚣张的攻击正在向自己袭来却仍然不动声色的说:“他永远都像个大孩子,你可别介意啊!”
“不过他的那种大孩子气倒蛮可爱的。”当电梯的门诡异般打开的时候蓝欣把那把天堂伞在眼前晃了晃说:“谢谢你的伞,明天还给你,好好照顾他吧。”
“不客气,重要的东西要还,雨伞就不必了。”
蓝欣出了医院大楼赶紧把自己藏进车里,缓了缓神这才感觉自己仍然存在着。她打开车里的暖风身上慢慢暖和了许多,她突然觉得她在她的面前竟是那么的渺小与不堪一击,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和蔑视一切的个性竟在这一刻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所击溃,而这个女人又竟是那么的柔弱与纯静,就是在这种柔弱和纯静里她碰触到了一种无穷的无法抵御的力量。
她越想越喘不过气来,大脑里一片混乱,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感正像一群无耻的魔鬼在她的心里、血液里偷偷地作祟。隔着雨声她抬头望向八楼的窗口,目光萧索的魂不守舍的吸起了烟。
雨夜,无眠的夜。
雨后的清晨,窗外的天空格外的蓝。海子也精神了许多,病房里传来了久违了许久的欢声笑语,雪儿面似粉蕊正耐心的给海子擦洗着上身,舅舅、舅妈还带来了好多滋补的食品。
米米昨晚倒睡了个好觉,又恢复了往日的古灵精怪,笑嘻嘻的凑到雪儿身边说个没完没了。
“雪儿姐姐,你真漂亮,难怪我哥他不肯诀别凡尘,冒着触犯天条的罪名私下界来非要与珠润玉脂的雪儿姐姐共仆红尘、长相厮守呢!”
一句话说得雪儿俏脸绯红:“米米可真会取笑,你哥他才华横溢、貌端品正,哪个凡尘女子不是仰慕倾心、绝尘仆后的。”
“切!我哥他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贪花恋草的凡夫俗子呢!”米米说着撇了撇嘴:“就算是三千六百多年前的那只从轩辕坟里窜出来的九尾狐狸精叫我碰到了我照样把她打回原形,断了她的千年修行,哼哼哼……”
“哈哈哈……米米还有这等本领啊!”雪儿笑得如花绽放。
“雪儿姐姐放心,有我绝代风尘逍遥女周米米在此任凭她什么妖魔精怪都休想逃出我的法眼。”米米比手画脚说的神乎其神的。
海子躺在病床上一脸无可奈何的说:“米米,你都胡说些什么啊?”
米米刚要撅起嘴来反驳只听门口传来蓝欣的声音:“海子,你看谁来看你了。”
“尧哥?”
编后语:2014年1月5日凌晨,终于下雪了。